第101章
“我每天活着就是等你回来,仿佛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后面你一言不发,突然把我送出去,我就像只无头苍蝇,在现实社会找不到自我,活得行尸走肉……可就算这样,我他妈却还在找你,每日每夜都在寻找你的行踪,从市区开到你户籍登记的住址地,挨家挨户问谁认识秦湛这个人?”
周燎额头青筋暴起,每说出一个字就像在泣血一般,就连撑着门的手都几乎快把那里印出了一个凹槽,现在的他早已是一张已经被撕碎的裂帛。
“再后来,我被送进了医院治疗,一张白单上记录着我所有的症状,你知道被幻觉折磨到想死是什么样的感受吗?你知道无法融入正常人类社会是多畸形吗?你知道在电击治疗后醒来我面临了多少次崩溃?你知道我吃完药戒断反应有多严重吗?你知道每天在医生面前装作一切安好是怎样配合的演戏吗?”
“你又知道我恢复正常后再重新出来见到你又是什么感受吗!?”
“凭什么你安然无恙!凭什么你一句轻飘飘的让过我自己的生活就把我全部的痛苦否定了!”
“难道我不想过我自己的生活?难道我没有努力过回到过去吗?!……可是谁他妈来赔一个正常的我?!我怎么回去!”
“我他妈回不去了,你知道吗秦湛!!!”周燎痛楚地嘶吼着,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精神分裂一般的痛不欲生,“谁来赔一个正常的我!”
“秦湛,如果现在有一把刀,我真的会想捅死你,再捅死我自己!”
“我再也忍受不了无尽的失眠焦虑,再也忍受不了食不下咽的反胃,再也忍受不了和其他人亲密身上却带着你打下的标记,我再也忍受不了明明我想杀了你,但我又想要你………看着我。”
周燎暴怒狠绝的眼里浸出了几近疯狂绝望的眼泪,如果时间再倒回到秦湛下阶梯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一天起,他一定不会再问一句那是谁。
他用一把阴森闪着白光的的手术刀,到今天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剖列在了秦湛面前,放置在空气中的是他用痛苦和思念铸成的血肉。
“……你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吗?”
秦湛的话语依然低沉冷淡,但仔细听却能感受到里面隐忍的难以名状的起伏。
他手插进了周燎的发丝,静静地看着那张被恨意和爱意贯穿的脸,同不露声色的神色不一样,平静的表面下是正在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喜欢破碎的东西。
不是生来便喜欢破碎,而是因为从来没拥有过完整,只有当完整变得破碎时,那些想要的好像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周燎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作品,把完完整整的天之骄子切割到如今的分崩离析。
他看着眼前人被冷汗濡湿的痛苦,想着方才对方下意识地不断叫着自己名字的呼救,再到如今听着他决绝却又满盛着渴求和撕裂的话语,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般景象开始肆意热烈地流窜,心跳几乎快涌出胸腔,全身上下都感到燥热难耐。
现在眼前的是,被破坏的,碎掉的,烂掉的,彻底的,只需要自己的周燎。
而他带给自己的,是他最想拥有的,也是过去从未拥有的,被他人强烈的需要感。
这被种需要感几乎快填满他的胸腔,像满是积水的河流遇上连绵的雨季,洪水高涨,直至地动山摇的喷泻而出。
“你以为,你没毁了我?”
“你以为,我不痛苦?”
“你以为,我安然无恙?”
“你以为,我没想过去死?”
秦湛很少有连着说这么多句话的时候,但在这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宣泄中,一切都变得极端的反常。
周燎在他的话语里呼吸几乎快停窒,每一个字眼打在他身上都变成了沉重无处言说的情感。
他红着眼睛就这样和秦湛对视着,他就像失声了一般,嘴唇启合数次,也没有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外面突然想起了雷暴的声音,像化工厂骤然爆炸了一般,随之而来是拉起的遮光帘外突然下起的倾盆大雨,雷雨的交加声让沉闷的室内更添了几分阴蔽和微妙,难言的情感都在这雨声里彻底化开。
“……什么意思?”周燎终于在难以负荷的心跳里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秦湛只是垂着眸淡淡地看着他:“你理解的意思。”
秦湛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却像疯了一般捧着他的下颌吻了上来,如同苏醒的困兽一般来势凶猛,混杂着痛苦与挣扎,酸楚和思念,以及那畸形又远抑制不住的情感。
在下一记惊雷打响前,闪电穿过遮光帘将白光打在了更衣室的有些陈旧的墙壁上。
白光亮起的一瞬,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仿若纠缠着在打架斗殴一般,不分你我地想要把彼此拖入黑暗欲望的深渊。
需要吗?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天空是在一瞬间就被染得灰蒙蒙的毫无生气。
在雷雨中,从学校奔跑到地铁,再到两个人如今沉默地坐在狭小的十几平的出租屋里,一切都显得无比梦幻,就像一场梦一样,上一秒才觉得濒临死亡,下一秒又被拉回到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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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燎在听完秦湛的那句话后,他再也不想去思考话语背后的意思,除了遵循本能最原始的发泄外,他什么都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