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武松笑道:“天色已晚,你四兄弟齐上吧。”
他须臾间连败两人,哪个还不知他果然艺业惊人,剩下两个头领满脸凝重,抱拳自报名号:那赤须黄发的,乃是“赤须龙”费保,瘦长短髯的,乃是“卷毛虎”倪云。
卜青、狄成亦走回两个哥哥身边,四个人各据四方,围定武松,拉开拳架,围着武松绕了两圈,齐喝一声,杀将上来。
老曹暗自点头,这四个的拳脚倒也不凡:费保长于腿法,此起彼落,顷刻间踢出十余腿,倪云显然是相扑高手,虎一般扑至近身,就要攀手抱腿,卜青灵活矫健,狄成硬打硬冲,若是旁人,就算一时不倒,也少不得手忙脚乱。
武松见他四个来得凶,战意不由上涌,长笑一声,使出一套精妙步法,方寸之间,腾挪进退,太湖四杰无数拳脚,纷纷落空。
那四个都没料到武松这般雄健体魄,竟有这等惊人身法,都是大惊,一轮急攻之下,气息均是一滞,正待退后重整旗鼓,忽听武松一声大喝,拳出如风,脚起似浪,那四个还未看清来路,各自身上一阵入骨剧痛,均是中了两拳一脚,四下平平飞出,落在地上挣扎不起。
岛上那些喽啰,都看得呆了脸,跟着费保前来的青衣秀士脱口惊呼:“这等动地惊天身手,岂是凡人能有?这位壮士,莫非是甚么仙神下凡?”
武松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冲那秀士抱抱拳:“先生过誉了,拳脚功夫,无外乎两个关要,一者气力,二者手熟,武二只是练得勤快些,因此力大手熟罢了。”
那秀士连连摇头:“壮士谦逊未免太过。”
他也不惧武松威猛,上前去有些吃力地将太湖四杰一一扶起,又去曹操面前,直挺挺跪倒在地,苦笑抱拳:“将军且听小可一言,只因小可从逆在先,有罪于朝廷,又私自逃离在后,惹恼了方腊,以此难容于世,多蒙他兄弟四个念着往昔情分,藏匿小可在岛上,却因此草木皆兵,惹下大祸,此皆小可之过也,望将军大人大量,只罪小可一人,莫同他几个莽汉计较。”
有分教:二郎拳脚快如风,龙虎蛟熊一场空。打遍江湖无抗手,方知好汉有神功。
世无明主士无名
这秀士口齿利落,曹操暗自点头:难怪那太湖四杰言论不凡,果然背后有人指点。
若是换了别个好汉,老曹早已满脸堆笑,上前亲手扶起,说些“都是兄弟何必多礼”之类套话。
然而此刻老曹却是纹丝不动,任由他跪在面前,平视对方,淡淡说道:“先生果然义气,既如此,武某便只罪先生一人罢了。”
那秀士一愣,暗吸一口凉气:这厮怎地不按套路打?
定一定神,强笑道:“如此甚好,本就是小可之过,能不牵连他人,正合小可之意也。”
曹操点了点头:“不必多说了,你且让他们放了我那三个弟兄,然后我带你回营,待童贯来了,递解给他发落。”
费保听了大急:“‘武孟德’,你亦是好汉出身,如何恁般没义气?”
曹操冷笑道:“你拿我三个兄弟,喊打喊杀时,须没同他讲义气。我同我家二郎好言好语来拜会,你处处刁难时,也不曾见你义气了。”
可怜太湖四杰,讲也讲不过,打也打不过,只急得连连跺脚。
那秀士却缓过神来,眼珠儿转了转,自家慢慢站起身,看向曹操笑道:“武将军如今占尽上风,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小可虽曾从贼,但那方腊却并不曾听取小可计策,如今离他而去,也算迷途知返……”
老曹摆手道:“这些好话儿,你自同童枢密去说,他或者能够体谅。”
秀士见曹操不肯上套,暗叹一口气,无奈道:“武将军,打个商量吧,不若吕某帮你取了苏州,算是赎罪如何?”
曹操冷笑道:“方貌手下八骠将,一战被我斩了六个,不合杀得凶了些,唬得他闭门不出,他那城里五万人,武某只得三千,亦短攻城器械——呵呵,这城我尚拿不得,你有何计可施?”
秀士露出自信神色,从容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取不得苏州,实乃不知彼之故也。”
曹操不动神色道:“你曾从贼,当知其虚实,莫非有甚么良机,能够叫我把握?”
秀士点了点头:“不瞒将军,方腊那厮起兵太急,麾下人马,绝少衣甲,虽从官兵处夺了一些,然而宋朝精锐,都在西北边境以及汴京驻守,江南官兵稀少,甲械亦不精良,方腊深以为忧,好在数月前打下了杭州,缴得许多精铁,四处捉捕匠人,制造铠甲,算算时间,除他本部精锐外,此时也该攒了一批甲胄,那方貌是他胞弟,必然要优先送一批来予他。”
曹操听罢,若有所思:“盔甲份量沉重,若自杭州来,必然走运河水运。”
秀士见他思维敏捷,亦是佩服,点头道:“不错,武将军闻一知十,想必已知小可算计了。”
曹操笑道:“无非偷梁换柱、浑水摸鱼,只是武某没有水军……”
秀士叹道:“吾等既然得罪将军在先,自然要出力赎罪——费、倪、卜、狄四个好汉,向来在水上讨生活,截船之事,自有他四个一力承担。”
曹操点了点头,看向那四人,费保晓得逃不过,闷声闷气道:“替你出一回力倒是无妨,只是待你下了苏州,我等此前仇怨便要一笔勾销,你却不得逼我四个为你效力。”
曹操仰头长笑,傲然道:“武某麾下,皆是热血热肠的好男儿,誓要同武某一起恢复汉家河山,做那青史留名的大事业!你四个还在壮年,便只满心偏安养老的盘算,这等人物,便是想要入我麾下,我亦嫌弃你等无肝胆。”
倪云、卜青、狄成一起怒道:“你说谁个无肝胆?”
费保拦住三个兄弟,低声道:“我等非无肝胆,只是不愿把自家性命,平白做了人家的踏脚石。”
曹操讥诮道:“你等若是良民,说这般话,我也只道人各有志。然而你等据岛为寇,四下劫掠,真正国家有事,却又避而不前,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几个只敢以强凌弱的无胆匪类罢了,还胡充甚么散淡高士?”
武松连连点头,接口说道:“男儿马上取功名,本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事,又说什么踏脚石?人人似你这般想,都去做土匪强盗,无人保家卫国,天下难道便好了?况且你四个若是真个散淡,又何必学这身武艺?我家大哥说的不错,你等看似洞明了世情,岂是不过是要逼开风险,安心做你那以强凌弱的强盗勾当罢了。”
四个遭他说得哑口无言,面色如死灰一般。
他四个许多思想,都是受那秀士吕将感染,此刻吕将见他四个被怼得颜面尽失,岂肯坐视不理?
当下幽幽一叹,故意说道:“只恨方腊识浅,不肯用我计策,不然早早抢下金陵做基本,划江而守,武将军如今只怕还在江北发愁,也没机会同他几个争锋口舌了。”
他那计策,的确乃是正解,曹操听了此话,也不同他就计策本身辩驳,只是哈哈大笑道:“吕先生,我本道你识见不凡,谁知说出这般话来。你以为方腊不肯用你计策,是他之失,还是你之失?”
吕将下意识便要说“自然是他之失”,话到嘴边,忽觉有些古怪,警惕地望向曹操:“倒要请将军教我。”
曹操大剌剌道:“的确可以指教你一番!吕先生,所谓智谋之士,非只看他谋略之远,亦须看他词锋之锐。汝献策而人不能用,非人之失,亦汝之失也。须知人人之间,不同者有三:曰识见,曰经历,曰性情,有这三般不同,你所谓天经地义之事,在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