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节
阿骨打笑骂道:“朕已五十三岁,尚要南征北战,你比朕小的多,轮得到你说养老么?”
完颜婆卢火取笑道:“陛下,你未听懂他的意思,他说养老,不过是个花头,抱着白羊般小娘们儿,才是关键。”
完颜阇母年方三十,乃是阿骨打异母弟弟,生性跳脱,此刻也忍不住大笑道:“皇兄,斡鲁古这厮太奸猾,若是功成封赏,我却要先选一块好地,女人我也要先选,你把赵佶的老婆女儿,都赐给兄弟如何?”
阿骨打一摆手道:“但随你心。不过若他老婆女儿多时,你却不可独占。”
他们众人高声谈笑,声震殿宇,一时间,长天云动,无边杀气,自此大殿腾起,席卷四海。
与此同时,汴京城下,厮杀正酣。
却说耶律淳挥师下了大名府,一路南来,攻无不克,宋廷震动,派遣秦桧来招降,耶律淳等始知天祚帝降金一事,震怒之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即了帝位,号曰天锡皇帝。
登基之后,耶律淳继续南下,一直打到卫州新乡县。
因他失了幽蓟根本,每克一地,都要留兵少许镇守,督办粮秣供应大军,至新乡时,麾下只余八万精锐。
这一日,辽军打破封丘县,与宋国东京汴梁城,只有一河之隔。
因辽兵杀来神速,派往种师道处的使者尚且未回,官家在宫中一日三惊,听人走路声音稍快,心便要砰砰乱跳,疑是辽兵打进城来捉他。
当即密召蔡京、童贯商议,欲留太子赵桓守卫都城,他老人家则去金陵府坐镇。
公相媪相,皆是国家栋梁,至此危难之际,彰忠肝、显义胆,都把胸脯拍得山响,要亲自保护陛下南巡。
官家得了他二人支持,心中大喜,正欲安排连夜奔逃,忽然有人来报,道是小股辽军,渡过黄河,驰骋于汴京四下,观望地形。
得此噩耗,官家一腔喜意,顿时尽化乌有:这若是逃出城去,撞上这些辽军,岂不是大糟其糕?
心慌意乱之下,连忙请来护国威灵显祐真人郭京郭大神仙,要请他施展神通,细细占卜一遭,从哪里走方才安全。
这个郭京,前文说过,乃是“幻魔君”乔道清化名也。
乔道清这些日子,可谓十分快活。
他前番同马灵联手,声光电特效全开,演绎了一幕斩妖龙的大戏,收获了赵官家的信任,又请安道全配了许多温补不燥的好药,诈称自己取天地精华炼制的大药,特地献给官家。
官家得了这桩宝药,去寻范美人一试,范美人“昏昏欲死”,大喜之下,愈发将乔道清视为活神仙看待。
此刻召唤,乔道清身穿金丝织成的道袍,手拿白玉拂尘,不慌不忙行来,却见官家哭丧着脸道:“郭仙长!你前番斩杀北方妖龙不死,吃它逃走,果然祸来!如今辽国天祚帝降了金国,想必便是那妖龙受伤之故,可惜不死,又有耶律淳即了帝位,如今来寻朕报仇,不日便要杀进城来!你快帮朕算一算,从哪条道路去金陵府,方能保路上万全。”
乔道清一愣,他此前说“北方妖龙”,暗指金国,不料如今辽兵打来,这官家却套在了辽国头上——
可不是么?妖龙吸取宋国国运,便预示辽国被金国抢了地盘,却来抢宋国国土找补;
乔道清重伤妖龙,便预示辽国皇帝降了金国;
妖龙最终跑了,故此这耶律淳即皇帝位,杀来汴梁……
肚子里暗暗好笑,脸上却做出端正神情,细细端详赵官家面庞。
官家被他看得有些害怕,颤声道:“仙长,莫非朕的脸上,有血光之灾?”
乔道清不理会,只顾看,一直看的官家都开始打起摆子来,方吐一口长气,露出个笑模样道:“官家,不必走也!贫道方才观官家面相,真龙之气,浩荡不绝,必有蛟龙相助,替陛下扫平烦忧。”
官家听了一喜:“啊呀,仙长,当真如此?”
乔道清一本正经点头道:“自然不假!官家,朝中将佐,可有以龙为姓或为名者?”
官家连忙看向童贯,童贯一愣,寻思片刻,一拍大腿:“官家!老臣当年平王庆时,招降了一位猛将,唤作闻人世崇,此人纵横水上,万夫莫当,有一个绰号,叫做‘汉水龙王’!当时为御晋贼,老臣请旨重建黄河水师,正是保奏了此人做统领。”
官家一听果然有“龙”,连忙看向乔道清:“绰号叫做龙王,可算数么?”
乔道清暗笑,装模作样掐指一番,故作大喜神色:“官家,正是此人也!此人本是汉水龙王,却得了官家恩典,掌管黄河,黄河比之汉水阔大许多,他这龙王,算是承了陛下的大人情,天意注定要为陛下分忧也!”
官家闻言,忧愁尽去,仰天大笑,又看向童贯:“老爱卿,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也!”
暗潮涌动汴京城(上)
童贯得了官家指示,出宫直奔黄河水师。
幸得之前天寒地冻,黄河水师尽数撤回金明池猫冬,不然黄河千里涛涛,一时却于何处寻他?
童贯也不进他行营,就左近找个茶楼,要了一间雅座,派遣从人拿了他令牌,入营召闻人世崇来见。
不多时,闻人世崇孤身一个,跟着那从人来到。
见罢了礼,童贯笑吟吟唤他坐下,屏退左右,关了房门,亲手先替闻人斟下一盏茶汤。
闻人世崇乃是老江湖了,又是早有准备等他来,连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神情,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双手接了那茶。
童贯见他这般做派,果然暗自点头。
便先把水师训练情形,胡乱问了几句,闻人世崇有条不紊,一一答了。
童贯顺口夸赞几句,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缓缓道:“如今辽军占了河北,一旦过得黄河,便至汴京,圣心因此焦虑,闻人呐,此刻若有人能挽此危局,免不得青云直上。”
闻人世崇连忙抱拳:“恩相,黄河水师自末将以下五千袍泽,每日枕戈待旦,一心为恩相出力!”
他说为恩相出力,而不是为国家出力,童贯听在耳中,甚是快活。
笑呵呵道:“你是老夫的爱将,自然同老夫一般,满腹都是忠肝义胆、热血豪肠!”
说着站起身来,慨然叹道:“哎!这般说来,倒是不枉老夫当年一心一意要提拔你!记得那时,武植还同老夫说,你曾从贼,心性难定,劝老夫不可重用。然而老夫心中,却只想为国家选拔人才!又念及男儿丈夫,年轻时行差踏错,总是难免,可是若无人点拨,如何才能重履正途?便似十节度,昔日不是也同朝廷作对,如今若何?”
闻人世崇顿时露出愕然不解神情。
童贯说话时一直紧盯着他,立刻便道:“怎么?”
闻人世崇似有难言之隐,咬牙半晌,吞吞吐吐道:“末将一直以为,是武节度推荐,方才得了这水师统领一职。”
童贯暗自点头,脸上却做出嘲笑神情,摇头道:“可知人心难测也!此事若不是你我当面对质,谁能晓得始末?实话对你说,你军中那位副都统张横,便是武植的人手,却是老夫欲要用你,他不得以,才派出此人,以为监视之意。”
闻人世崇张口结舌,片刻,露出愤愤之意。
童贯冷笑道:“人心险恶,你这等粗豪汉子,自然难知。你这些时日,可曾同武植联系过?”
闻人世崇摇头道:“自剿灭田虎后,便不曾再见,只是……逢年过节,他麾下商行都会送来些礼物,末将也都收了。”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