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节
一个能进他三丈,一口气竟被张清突了出去,身后斜也吼叫连天,金兵紧追不舍。
张清马术最好,战马又是养足了气力的,虽然带了个董平,也自驰骋如飞,后面金兵大呼小叫,却渐渐被甩得开了。
董平挣扎着调整了个姿势,摸了摸山士奇头颅,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张清笑道:“兄弟,这一战可痛快么?”
张清回头看看背后追兵渐远,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连连点头道:“小弟阅遍古来史书,不曾见这般一场好杀,董兄真神人也!”
董平大笑,笑了几声,口中喷出血沫来,又忍不住咳嗽半晌,这才摇头道:“却不知‘活典韦’武二郎若身临此境,所作所为,却又比我如何。”
张清想了想,摇头道:“我那师父,虽然也是勇绝……”
董平听了大奇:“嘟!你且住口,你说什么,你叫武二郎甚么?”
张清笑道:“哥哥有所不知,武二郎有个徒弟琼英,仙女一般的好女郎,和小弟一见钟情,他日结成姻亲,他岂不也是我师父?”
董平立刻叫道:“那你叫得着我哥哥么?武松当年乃是董某副将,也称我一声董兄的,你若娶了他的徒弟,岂不该叫我一声师伯?”
他两个一边攀扯,一边绕城遁逃,此时已从北门奔到了南门,远远望见南门灯火辉煌,李俊一人一骑,满脸焦灼,见了两人奔来大喜,招手道:“快来,快来!”
李俊先前得了邹润报信,听说董平杀出城去,连忙点将,却见张清也不见了,上城望着金营外沸反盈天,几次欲出兵相救,终究怕误大事。后来远远望着一小队人马杀出,心中猜着必然要绕城逃遁,果然在此接着。
张清飞马过去,李俊先看董平重伤,吃了一惊,忙唤医生救治,又见山士奇人头,愈发惊得说不出话,段三娘满面涨红,连声叫道:“千军万马,如何让你等抢出山兄弟的头来?”
张清把经过一说,众人都惊得白了面皮,李俊连连摇头,苦笑道:“我‘混江龙’自谓有胆色,今日才知,真有天生神勇之人。好一个董一撞,今日一战,必当青史留名。”
董平性喜浮夸,见众人都服了他,心中大喜,只觉一身伤势都轻了,支撑着抱拳道:“兄弟们谬赞了,董某不过是傻大胆,幸得山士奇兄弟英魂护佑,侥幸成功,只是带了这一身伤,后面一段时间,只怕难以出力了。”
张顺也带伤前来,笑道:“放心!如今我等只要守城,怕他若何?你且同我安心养伤,看兄弟们杀敌便是。”
说了一阵,董平力乏,李俊忙让人送他去休息看顾,众将亦都散去,各自守把城墙。
李俊独自扶着张顺,两个走回住处,一路无言,张顺觑他脸色,忽然嘿嘿笑道:“哥哥,不是说要把董平重重治罪么?”
李俊面孔一红,摇头道:“他行事胆大妄为,全然不顾大体,若我做主帅,必不肯重用他。只是此行九死一生,竟被他生生夺回山士奇首级,传扬开去,便然士气大振,我又如何好罚他?”
说着忽然一笑:“你看此人,心高气傲,着实轻狂,却又偏偏有狂的本事,依我看来,除了武大哥,天下只怕无人能把他用好。他今日受了些伤,我反倒少了许多担惊受怕。”
兄弟两对视一眼,同声大笑。
到得次日,李俊于城中择善地,大张旗鼓,厚葬山士奇,城中军民得知董平赌斗夺头,无不热血沸腾,一时间士气大振。
完颜斜也听城中欢呼传来,晓得多等无益,也不再计较损失,摆定了阵势,四面攻打不休。
这正是:上应天星杀破狼,今方识尽董郎狂。双枪凛冽轻生死,匹马昂扬踏雪霜。
注释:
1铁木真祖父名八哩丹,所谓“奇渥温铁木真”,乃是《说岳全传》中人物,差点被宗泽一刀砍死,头冒白光挡住大刀,书中说他后来生了忽必烈,因此命不该绝。▽说岳中说的应该就是铁木真本人,他是孛儿只斤氏,奇渥温姓,乞颜部人,按照蒙古起名传统,全名应为奇渥温·孛儿只斤·铁木真。▽但是这个时间完全对不上,铁木真要四十年后才出世,故此沿用说岳人名,权且改为他的爷爷。
蓟州血战援兵来
自被董平、张清合力大杀一场,完颜斜也丢掉了侥幸心思,欲凭实力强克蓟州。
他攻了两日不曾建功,遂用刘彦宗之计,分兵袭破檀州,把檀州、景州治下,各县百姓掠来十余万众,逼在阵前攻城。
百姓们哭喊连天,李俊心意如铁,亲自督战,凡近前者,箭射石打,皆杀无赦。
数日之间,蓟州城下,已成尸山血海。
然而景州倒也罢了,待檀州百姓被掠来上阵,城中军心顿时大乱。
概因李俊麾下人马,多系蓟、檀两州汉儿,檀州同蓟州一般,异族几乎杀尽,金国所掠来的,都是北地汉家百姓,其中多有城中兵士的家眷。
当日便有一众檀州籍低级军官,联名求见,恳请李俊派兵出城,营救百姓。
李俊自然不许,这伙人心中不甘,私下呼朋唤友,以“董平夺头”为例,彼此鼓励,当夜聚一万余众,私开城门,杀向金营救人。
斜也当代名将,自然早有准备,一时伏兵四起,杀得檀州众军大溃,更派精锐兵马,趁胜掩后追击。
那些杀溃的兵马魂飞魄散,顾头不顾腚一心逃窜,金兵前锋混杂其中,直杀进城中。
所幸李俊得知后,倒是不曾慌乱,咬牙孤注一掷,陆续召集了半城兵马,集合于北门血战。
这一场好杀,自亥时二更,战至天光将曙!
双方尸首,在城门洞中形成一个两丈余高尸堆,几乎将门洞塞绝,内外进出不得。
城上趁机把滚木礌石,乃至尸体往下乱砸,斜也见状无可奈何,怒吼一声,引军暂退。
这时旭日初升,日影漫过城墙,照入蓟州。
残余的兵将,皆是浑身血迹,似血海中挣扎出来一般,日光照在脸上,这才如梦初醒,呆呆望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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