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萧望舒掩着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正要躺下再缓会儿时,忆春和书夏端着洗漱的盆盂进来。
“夫人快别犯懒了,有将军的家书呢!”
忆春踏着小碎步上前,献宝似的,赶紧把那封包得厚厚的信交给萧望舒。
萧望舒一听将军二字顿时清醒许多,从忆春手里接过信件,拆开来看。
书夏先伺候她漱口,再用温水拧了个帕子,伺候她擦脸。
萧望舒一边配合着书夏的动作,一边仔细看陈褚寄回的信。
常言道字如其人,光看这信上端正的字迹,萧望舒就能想象出陈褚坐在桌前、板着脸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模样。
而且他这信上的内容实在可爱,每天吃了几碗饭几个馒头都要和她仔细汇报一遍。她顺道叫人给他送去的火腿肉,他足足写了两百字来夸它好吃。
“瞧夫人笑的,奴婢平常就没见夫人笑得这么开心过。”
忆春一边坐在榻边给萧望舒揉腿,一边开口打趣。
萧望舒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嘴角早已经扬起。不过她也并不打算掩饰什么,大大方方地将嘴角扬高了些。
“鲜于部落粮草辎重不接,撑不到来年二月就要退兵。最多到三月时候,大军就能班师回朝。”
小耗子要从边关窜回来了。
……
镇国公主(1)
除旧岁,迎新春。
开春之后万物复苏,在消融的雪水下,生机破土而出,嫩绿的新芽绽开春日的气息。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萧鸿连破虞、乌、胡三国,为大魏开疆扩土,幼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萧采仪身为太后,不便亲自出宫,便将魏宗烨交给萧望舒照顾。
此刻,只见魏宗烨头戴冕旒,身着小版衮服,不高的小人儿努力站得笔直,牵住萧望舒的手。
萧望舒走在他身边,一袭郡主华服,艳丽的妆容画在脸上,好似那挟幼帝垂帘听政独掌朝纲的祸国妖后,气势逼人。
“宰相回朝——!”
在文武百官的殷切期盼中,大军的探路骑兵终于带来了萧鸿回朝的消息。
远处地平线下,乌泱泱的军队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逐渐逼近。
待看清为首之人,文武百官纷纷见礼——
“见过宰相!”
萧鸿翻身下马,带领众将走到魏宗烨面前,掀袍单膝跪地。
“臣,参见陛下!”
魏宗烨直接被他这位外公身上的气势吓得一哆嗦,明明是萧鸿跪在他面前,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办,险些朝萧鸿跪下了。
只见他一脸彷徨无措,缓了好一会儿,才在萧望舒的示意下伸出小手,将他面前萧鸿扶起来。
在萧望舒的示意下,魏宗烨声线有些颤,开口说:“宰相辛苦了。”
幼帝长年待在皇宫,甚至可以说长年待在后宫,现在即使登基为帝也就是个不怎么管事的摆设。
小场面他还能应付过去,但迎面看到这乌压压的数十万大军,他再怎么克制自己都难免露出些惧色。
而萧鸿也并未强求他,只朝他伸出手,亲自牵着他回城。
见魏宗烨有萧鸿牵着,萧望舒本欲退到后面,就在这时,萧鸿开口喊了一声:“望舒。”
“父亲?”萧望舒看向他,询问他有什么事。
萧鸿示意她牵住魏宗烨的另一只手,父女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幼帝回城。
萧平南率禁军保护皇帝,文武百官低头跟在他们身后。
此刻的萧家,恍若皇家。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萧鸿班师回朝第一件事并不是为他自己求赏,而是为萧望舒求赏。
他已经形同皇帝,还需要什么赏赐?
萧望舒会再往上晋升,这一点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甚至有不少人早已经猜想到了萧鸿要将她升为公主。
但没有一个人猜到,萧鸿给萧望舒封的,是镇国公主。
大魏王朝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公主封号,这个封号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追溯到那个替皇帝幼弟监国的奇女子身上。
前朝曾有一位公主,辅佐年幼的弟弟,在弟弟长成后让出朝政大权,被弟弟封为镇国公主,拥有监国之权。
可想而知,镇国公主这个封号意味着什么——
镇国这个封号,意味着她有安定国家的能力!意味着皇帝不在时她能监国!
这是一种允许干预政事、象征女子获取政权的封号!
别说朝堂上下震惊,就连萧望舒接到册封圣旨时,心中都难免惊讶。
“宰相已下令修建镇国公主府,公主殿下和驸马先在将军府暂居三年。三年之内公主府必然落成,等公主府落成,二位便可乔迁新邸。”
甚至这次前来传旨道贺的都是拟旨的中书令,可见镇国公主之尊贵。
萧望舒笑着接下圣旨,只吩咐管家将人好生送出去。
中书令这样的重臣不似宫中太监,再拿金银赏赐就太俗了,礼数周全体面招待即可。
送走前来传旨的中书令之后,萧望舒打开圣旨,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陈褚回府后就一直粘在萧望舒身边,这时候从萧望舒身后探出个脑袋,弯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说:“阿月,我觉得喊我驸马比喊我二王子要好听。”
郡主与藩王的世子王子同一品阶,而公主则要更上一层,更别说还是镇国公主。
册封圣旨未下时,他们同一品阶,外人喊他们都是喊郡主和二王子。
这下好了,册封圣旨一下,她是公主他是驸马。驸马和姑爷都好听,反正比二王子要好听得多。
听到陈褚的话,萧望舒收起手中圣旨,莞尔笑道:“阿褚喜欢听就好。”
说完,她把圣旨递给书夏,让书夏下去好生收起来。
随后她又转身看向陈褚,将陈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目光从他的宽肩窄腰往下移。
陈褚被她看得脸发烫,问她:“是不是分开太久,你乍一看到我有些认不出?还是我在边关变邋遢了,你现在看不习惯?”
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又要打仗,受点伤留点疤在所难免。
他是变得很丑,叫她看不习惯了吗?
就在陈褚已经想去锦衣门买几罐草蜜胶回来涂的时候,只听萧望舒声音含笑,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阿褚腰不错。”
宽肩窄腰长腿,陈褚长期练兵,身材实在没得挑。
陈褚被她说得脸通红,“还、还行吧,阿月你喜欢就行。”
她现在这眼神,说不上来,反正十分邪肆,总让他感觉他像是被她剥光了站在她面前。
见他局促,萧望舒也没再逗他,朝他说:“我们回相府看看父亲吧,他这会儿应该也出宫回府了。”
陈褚点头,“好啊!”
欣然应下之后,陈褚想了想,又说:“岳父身上有伤,我们还是不要多待,别影响岳父休息,看望一会儿就回府吧?”
“父亲受伤了?”萧望舒皱起眉头。
陈褚想想,回答:“我是快要班师回朝时才从西北边关收兵南下,与征战胡国的大军会合,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听陆序阳说,是因为与胡国一战打得太急,岳父几次亲自率兵出战,所以受了些伤。”
“严重吗?”萧望舒追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