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这是立场和利益问题!
林和礼沉默着,若是西洲和黄州能供养得起十二州和宁州铁骑,不出三年,谢珣就会兴兵过中州,三年……朝廷能做好准备吗?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林和礼淡淡说,“事事岂能皆如人意。”
“表兄为什么一定要守着宇文家的江山,仅是因为宇文氏是正统吗?”谢珣问,“可百年前,燕阳皇室也不姓宇文,群雄逐鹿,胜者为王,宇文氏的江山也是从李氏手中夺得,那我凭什么就夺不得?这二十年来,百姓民不聊生,西洲十室九空,匪寇横行。氏族滥权专制,百姓不堪重负。宁州和北蛮打得最惨烈时,遇上天灾,颗粒无收,我们的军队在战场上食不果腹,只能啃树皮,吃野菜,个个面黄肌瘦。兵部和宇文景督令军粮一案,却收不上粮食,外祖父到处求氏族,他们无动于衷,到处哭穷,我还真以为氏族没有余粮。可谁知道我领兵去搜时,粮仓堆满,硕鼠横行,他们宁愿粮食堆在粮仓里发霉,喂肥老鼠也不愿意让宁州铁骑吃饱,边境在打仗,白骨皑皑,他们却要大军死在战场,这样的燕阳早就病入膏肓。父亲要推行新政,结果呢?我们家破人亡,这就是你守护的燕阳,表兄,你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到底是哪本书教你,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
“知许,你兴兵造反,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百姓?”林和礼不答反问,“我们都是有私心,不分高贵低贱。”
“我是要复仇,是有私心,可我也真心想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希望他们能安居乐业。”
“你口口声声说我做不到,若我能让燕阳全境推行新的土地和赋税政策,你和听风是不是就愿意退居宁州?不再起兵?”林和礼问得非常尖锐。
“事已至此,这已不是一场交易,表兄,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局,任何人,任何事都难以阻挡。”谢珣斩钉截铁地说,“你也没有足够的筹码来和我做交易。”
高烧
谢珣与林和礼都很明白,两人的谈话在胶州时已进到死局,如今只不过是强撑着做最后的尝试,林和礼心中不好受,谢珣心中又何尝好受。凤妤更能明白谢珣的心情,在旁沉默陪伴,大雨虽延迟了他们到中州的时间,可总有一天要分别,将来见面就是你死我活。
“表兄,我一直也想问一件事,宇文景在大哥大婚时策划这一场阴谋,舅舅们真的不知道吗?”谢珣笑意微冷。
“你什么意思?”林和礼眯起眼睛。
“困惑!”谢珣说,“新政刚推行时,外祖父全力支持,他的态度就是林家的态度,可二舅因新政的问题和二哥有过数次争论,言辞激烈,他根本不想推行新政,只想维护林氏在氏族的权威和利益。出事后,我和二哥对此事避而不谈,心中却有困惑,宇文景究竟是怎么瞒得住所有人,不动声色地设了这一场伏杀,舅舅们是不是也默许宇文景对侯府的围杀?”
林和礼眼底有了明显的怒意,“你怀疑你的舅舅,我的父亲和二叔联合外人杀姑姑全家?谢珣,你在想什么?”
“因为我不明白!”谢珣和林和礼这段时间的谈话非常和平,各有立场,却谁也没谈过那一场围杀,“锦衣卫和禁军里世家子弟那么多,林氏的少年子弟莫约有十六人都在禁军和锦衣卫,宇文景手眼通天,谋划这么大的事竟不走漏风声?林晟和张伯阑就这么厉害,能瞒过锦衣卫和禁军所有人?或是说林氏子弟察觉君心,不敢报于族长,又或许是他们报了,有人装聋作哑默许这一切。”
“父亲,二叔和姑姑是一母同胞的手足,从小相亲相爱,他们怎么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
“是,他们不会残害手足,可难免不在想着,杀了我父亲就行,只要父亲死了,他们再劝诫母亲,让我们兄弟远离朝廷纷争去宁州。父亲又不是他们的血亲,他们不必在意。”这些疑团藏在谢珣心中多时,他都不敢和谢珏谈。
若是猜测成真,林家真的默许这一切,二哥该多么自责,他会怪罪自己推行新政太过霸道强硬,才会导致这一场灭门惨案。
“知许,我父亲不会这么做。”林和礼艰涩地说,“若他早知道,不可能默许。”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北蛮六公主在先帝身上下了蛊虫,导致他神智失常,易暴易怒,脉案在出事前内阁都已知道,只不过被压着。父亲猜测那天晚上表姐可能说了什么刺激到先帝,所以被先帝一剑刺杀,他已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姑父目睹这一切,知道他被蛊虫所害,又看到表姐被杀,所以一时激愤,酿成惨案。”
谢珣和凤妤心中狠狠一跳,他们还去牡丹楼试探过独孤靖,知道了蛊虫的事,原本以为蛊虫会下在侯爷身上,没想到是下在先帝身上。
又是北蛮!
果然,六公主不是无缘无故陪独孤靖上京都,北蛮早就暗中策划这一场阴谋。
“若没有宇文景的配合,他们怎么在先帝身上下蛊虫?”谢珣说,“先帝也是宇文景杀的,不可能是我父亲所杀。”
“宇文景弑父杀君,只是流言,没有实证。”林和礼说,“祖父都亲眼看到姑父杀了先帝,这罪名如何洗脱?”
“好,就算是我父亲杀了先帝,宇文景联合北蛮给先帝下蛊,总不会错吧?”谢珣冷笑,“先帝正值盛年,若不是他有僭越之心,怎么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