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还没等明熙看清,品秋已经喊了出来:“是姑娘你之前一直挂心的齐姑娘啊,他们不会好上了吧?”
哈?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明熙还是忍不住心生一团火气。
好家伙,我方才在跟姓季的唇枪舌战,还在心里上演为你死的感人桥段。
你在这里跟小姑娘说说笑笑。
这像话吗?!
母亲
齐苗被郴州的官员盯上了。
事情发展实在太过,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有内鬼的存在。
齐家上下几百余人,不是流放就是押送府衙等待斩首。
偏那个从京城远派而来的姓季的大人,非要看着季家人处刑之后再离开。
他们也自当明白, 官家对此次走私案有多重视。
牵涉其中的官员一遍惶惶不已,生怕明日那闸刀就要落到自己脖子上,一方面又实在恨得咬牙切齿。
恨不得将这人挖出来敲髓饮血。
齐苗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还是慕箴又来帮了她一把。
慕箴将人送到码口:“船夫是我一早就安排好的,他会带你一路北上,你若是不信我, 沿途随便找个秀丽的地方下船也行。”
反正她身带巨款, 走哪都能活得逍遥。
齐苗感动得一塌糊涂:“若不是你与叶姑娘感情好, 我恐怕都要看上你了。”
“别误会,”慕箴冷冰冰道, “是因为你帮了明熙, 若是因为帮了她受害了, 她知道后只会伤心。”
“好好好, ”齐苗举手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有你家明熙,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
齐苗自然看得分明,因为自始至终, 他们谈判也好, 交易也罢, 慕箴都从来没有摘下过自己的面具, 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人真正的样貌。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是慕家的人。
齐苗突然有些感慨,自己这一离开, 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于是她问:“哎, 我都要走了,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脸啊?”
慕箴没理她,只是透过面具,眼神疏离地让她别废话,快上船走人。
齐苗不知望见了什么,突然笑得有些坏:“你们关系那么好……”
她话只说了一半,慕箴皱着眉,齐苗倏地凑近,干净的脸就快贴到他面具上,齐苗只是凑近,并没有乱动,她飞快说了一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吵过架啊?”
慕箴狠狠皱眉,身形极快地往后退去,却撞到了什么。
他回身,看到明熙那双气得冒火的眼睛。
“你们在干嘛!”
慕箴一瞬间有些口干舌燥,向来能言善辩的一张嘴此刻有些结巴:“我,不是,你……”
齐苗哈哈大笑,她动作潇洒地跳上了船,冲着明熙招手作别:“有缘再见咯,明熙妹妹~”
船很快就划走了,剩下岸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见方才齐苗恶劣地笑,明熙就隐隐知道可能是她在逗自己玩。
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解释吧?”
慕箴有些无奈地笑笑:“她那人你是知道的。”
“她今日险些被郴州怀恨在心的官员逮到,我想着送她一程,被因为帮我们做事丢了命。”
“啊?”
明熙瞪大了眼睛:“有人要害她吗?”
慕箴点头:“你知道那群人,此番被坏了财路,还在官家心里失了信用,仕途无望,虽不会被革职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难免会怨恨。”
“我将人救下,想着送她离开,没说两句话呢,你就来了。”
明熙哼了一声,虽心里已经全然相信了,面上却不依不饶:“真的?那她靠过来,你怎么不躲?”
“平时躲我倒麻溜的厉害,见了旁人就不动弹了。”
“你冤枉我,”慕箴委屈地眉毛下压,“我明明躲得很快了。”
明熙耍着小性子:“说起来,你之前好像说过哈,你喜欢的人,是活泼的,自信的,使小性子的。”
她挑挑眉:“齐姑娘好像很符合哈,怪不得这么体贴呢,还将人送到渡口。”
“怎么舍得她走的?要不趁现在没走远,赶快去追吧?”
慕箴见她这么说,竟是真的沉思了一会:“你说的有道理。”
说罢不顾明熙错愕的神情,冲她点了点头:“那我去找她商量商量,看看她喜不喜欢汴京吧。”
竟然真的转身要上船去追。
明熙再也装不下去,张牙舞爪地跳到他背上,恶狠狠道:“你敢!你敢上这个船,我就咬死你!”
慕箴怎么可能真的去呢,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背上的重量熟悉的让他心安,他笑着挽起明熙摇摇晃晃的腿,将人背得稳当,转身离开码头。
明熙:“嗯嗯嗯?”
说好要上船去追呢?
见路过自家的马车也没停下,明熙去锤他:“你要带我到哪去!”
慕箴掂了掂背上的人:“既然某人冤枉我,又跳到我背上要咬我,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人偷走啦。”
“放我下来啦!”
郴州不比渔阳,在陌生的地方这样亲昵让明熙羞赧得要命。
品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地走远,心里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又跟殷寻关系这么好了?慕公子知道吗?
好家伙,她家姑娘,原来这么野的嘛?
启程离开郴州的时候,梅晟夫妇亲自将他们一行人送到了城门楼。
梅晟交给明熙一个小匣子,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明熙打开。
发现里面尽是些笔墨文书。
“这些都是苒儿的东西。”
梅晟痛心疾首道:“当年你娘亲在侯府病逝,我将她的东西大多都收了回来,如今你也大了,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吧。”
明熙珍重地将东西收起,望向梅晟。
前世他回了汴京,李榷驾崩后,一直在统领着大局。
本就是垂垂老矣的年纪了,还要为大政兜底。
留在郴州,往后云游天下,趁着还能走动的年纪到处去看一看,对他来说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分别之后,在赶回渔阳的路上,明熙一直在看匣中的东西。
赵姝意没有打扰她,在轿子外骑马,像是担心她,一直候在轿子附近。
明熙将纸张一页页翻出来看,大多是一些抄写的绝迹文章,梅昔苒的字迹清秀婉转,就像她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一般温和。
她认真地看过,又翻看收在最下面的一个陈旧本子。
【九年冬,昔芸偷拿我写的文章练字,被父亲看到了,又被呵斥了。他好像很讨厌我念书习字,明明幼年时是他亲手带我启蒙,真是搞不懂,身体不好便什么都干不得吗?】
明熙看了一页,反应过来这是母亲闺阁时期写下的小记。
【十年春,昨日父亲的学生们都考了个好名次,他今日十分开心,阿娘以为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没想到今日父亲又捡回来一群学子,哈哈哈。】
【十年春,我时常混进父亲的小院,跟着一群大哥们一起读书。今日被父亲发现,他气得要打我,朱聆那样胆小的人,居然敢劝架,虽然没有劝住。我的小书箱都被没收了,父亲真是讨厌。】
很意外地,她看到了朱先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