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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惠娘赶紧过去把窗户合上,“小心恶禽伤到你。”

暮色渐起,天色晦暗,到了酉时,卫姌练好几张字,对照着字帖看了一会儿,自觉有些进步。这时又听到外面有翅膀扑棱的声音,她将窗户推开少许,在沉霭的暮色中,看到莹莹碧绿的一对鸟眼在树梢上闪动。

卫姌想了想,转身在随身包袱中摸了一会儿,掏出个牛皮袋子,从中取出弹工和木丸。

这是卫胜送她的,读书累了偶尔闲暇时卫姌也会拿出来玩几下,用小石子练了许久,已有些准头,她如今也算理解了卫胜平日玩乐的趣味。

卫姌拿着弹工对准禽鸟眼睛发光的位置,手指扣着木丸,慢慢把牛皮筋拉地紧绷。

咻——

木丸直射而去,正在卫姌以为要中的时候,黑鸟猛地扑翅飞起,扑棱棱盘旋在树枝上方,嘎嘎怪叫。

木丸打到树枝,不知弹到哪里。

树后突然响起呼痛的声音,来自女子。

同时一道年轻男子暴怒的声音传来,“大胆,何人行刺”

卫姌大吃一惊,只见树后很快转出来一男一女,昏暗中瞧不清楚两人样貌。

侍卫闻声敢来,举起灯笼照亮庭院,将那对男女围了起来。

卫姌刚才听见行刺两字心下咯噔一下已知不好,且靠着庭院的房间都是有数的,也无从躲避。干脆将窗户推开,在侍卫剑拔弩张朝上张望时,她微微作揖,对着居中的青年道:“小子无状,刚才只想吓走禽鸟,不知扰了阁下,还请见谅。”

当前的侍卫正要怒喝,高高举着灯笼,又有屋内朦胧灯光透出来,笼罩在卫姌身上,他蓦然一顿,回头对青年道:“殿下,是个面善的小郎君。”

卫姌倒抽一口气,殿下司马氏此人是皇室中的谁

“滚下来。”青年语气冷的如同淬冰。

卫姌捋了下衣袍,将弹工放到桌上,打开门走出屋子,黄芷音和惠娘都听到动静匆匆赶来。一个问“小郎君出了何事”另一个道:“院里的是何人”

卫姌道:“我先下去看看,你们等我回来。”

黄芷音道:“小郎君可是得罪人你还是童子,年岁尚小,好好赔罪就是,定不会与你计较。”

惠娘闻言先皱起了眉头。

卫姌瞥她一眼。

黄芷音原还要说两句什么,忽被惠娘拦住道:“小郎君自有计较。”

卫姌绕过内堂到了后面庭院中。侍卫林立,足足有十数人,此时都打着灯笼,拱卫在青年周围。

青年身形修长偏瘦,穿着缁色冬衣,今夜月色不甚明朗,四周灯火如炬,摇曳着照他脸上,凤目斜挑,形貌昳丽,十分出众,尤其是一身贵气引人注目。

他身后的女郎正垂着头,被一个婢女捂着额头,并低声问她疼不疼。

卫姌隐约觉得女郎主仆有些眼熟。

青年也侧着脸关注女郎,直到卫姌来到近前,他才转过脸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目光碰上卫姌时略一顿。

刚才侍卫道“面善的小郎君”,他只觉得多余。此刻才知面善是何意。

香肤柔泽,面如桃瓣,眉宇间的丽色让灯火都仿佛柔和起来。

卫姌面露微笑,似是知道刚才行动鲁莽,因此这笑里带着歉意,姿态却并不卑微。

青年打量她两眼,沉着声问,“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卫姌回道:“江夏卫氏,刚才误伤了女郎,多有得罪,不知伤的重不重,可要找大夫”

青年还没说话,婢女却惊讶叫出声:“卫家小郎君。”

卫姌看过去,婢女脸蛋圆圆的,身体遮挡住了女郎。

她恍然,“阮家女郎。”

阮珏缓缓抬头看过来。

她额头上被木丸砸中,肿起了好大一块,于一张玉面娇容上分外刺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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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阴晴

婢女心疼自家女郎, 低声埋怨道:“卫家的郎君怎么都这般莽撞,上次那个也差点伤了女郎,这次又……”

阮珏刚才听到江夏卫家心里已是一跳, 额头上火辣辣地疼, 因疼痛沁出的泪水氤氲了视线,依稀只见前面站着的小郎君似丰仪出众。

青年视线在阮珏和卫姌之间转了一道, “你们认识”

阮珏听见卫氏之名不由心下发虚,道:“确有一面之缘,想小郎君应是并非有意,殿下也莫要再责怪他了。”

青年眼里要原本的薄怒全转为了兴味, “你倒是很少替人说话。”

阮珏身体半靠着圆脸婢女身上,一副弱不胜衣的姿态。这时侍卫来报,说仆从里有一个懂医理,可以给阮家女郎先看看伤。

阮珏手罩着额头,立刻让仆从先去屋里等待,她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卫姌看着阮珏背影,总感觉她似乎步履极快。是担心额头的伤, 还是因为与青年在树后被她看见了, 所以有些羞赧

她正暗自猜测着,忽听青年道:“江夏卫氏,可是安邑卫氏之后”

卫姌颔首:“正是。”

青年神色淡淡的, 眉宇间自有一股久居人上的傲气,“听说你家中有原迹的《笔阵图》”

《笔阵图》乃卫夫人所撰,讲书法一道, 内容详尽, 前所未有。自王羲之以《兰亭序》名列书法一品之后, 作为他书道之师的卫夫人也名扬天下, 《笔阵图》一书也显得越发珍贵。

卫姌道:“姑祖手书《笔阵图》在我伯父府中。”

青年道:“可惜我不去江夏,不然倒是能借来一观。行了,你走吧。”

卫姌作揖,转身要走。

青年又突然叫住她,“喂。”

卫姌回头,眼前骤然袭来什么,迅如闪电,她下意识伸手挡在脸前,手腕被硬物砸个正着,剧烈一痛。

扑通一物落到地上,滚了滚正停在卫姌脚前不远,原来正是她刚才弹出的木丸。

卫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出一层虚汗。

青年嘴角微勾,露出隐约一丝深藏的恶意,道:“还给你的。”

卫姌手腕疼得发麻,睫毛轻轻一颤,目光微垂,俯身把木丸捡起,“谢谢殿下。”

青年手一抬,指着树梢道:“那是本王养的鸟儿,叫碧瞳,不许再拿弹弓射它。”

卫姌回到屋内,惠娘心疼地拿药给她敷在手腕红肿处,“便是皇亲贵胄,也不该如此苛刻。”

卫姌的手此时和阮珏的额头一样,高高凸起一块,轻轻一碰就感到疼痛。惠娘轻手轻脚给她手腕伤缠上一圈伤布,“今晚就别练字了,好好歇息。”

卫姌笑了,在惠娘服饰下散了头发,正要躺下去,脑中忽然一闪,猜到了青年的身份。

皇亲之中,二十不到的年纪,脾气阴晴不定,性情乖张,应是琅琊王司邳。

听闻司马邳喜好书法,刚才确定卫姌是安邑卫氏之后,立刻就问起了《笔阵图》,倒极符合他的传闻。

惠娘见她突然怔怔没了动作,“小郎君怎么了可是手还疼”

卫姌摇头,叹了口气,“刚才那人可不一般。”

惠娘皱眉道:“便是皇亲,日后也难再碰面。再说如今天下人口中都传四姓,十几年前,更有‘王与马共天下’的传闻,可见宗室衰微,要我说,皇亲着实不得人心,小郎君这般年纪,他还要斤斤计较,可见心胸狭隘。”

惠娘在卫氏多年,见识非寻常老媪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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