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估计够呛,明天我去法院阅卷。”方轶在公众场合不太愿意过多的谈论案情。
谢友和点了点头:“估计跟我推断的差不多。下午所里有个重大刑事案件的研讨会,听说律协的人会过来,你要不要参加下?”
“我下午得去检察院沟通案情,可能赶不上。”方轶一笑道。
“嗯,不去也好,都是些大话空话,没个吊用。”谢友和低声道。
“你儿子怎么样?还在市里吗?”方轶问道。
“没有,被派去京城了。在那边做西厨。”谢友和道。
“工作不用你操心,媳妇不用你操心,你算是捞到了。现在就等儿子结婚抱大孙子了吧?!”方轶笑道。
“哎!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娶媳妇得有房子吧,一座房子压死人啊!”谢友和叹息道。
“你家不是有房吗?发什么愁啊!”方轶不解道。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家就一套大三居房,如果在本市买房,我压力不大,从银行贷点款,我们两口子的工资加退休金就够还贷的,日常生活质量不降。
现在儿子去了京城,那地方房价贼高,一平米好几万,买套房我们都得成佃户,天天年年的给银行打工。生活就只剩下活着了!你说我能不愁吗?!”谢友和无奈道。
“很多事都是我们无法预料也无法把控的,说不定你儿子的外国媳妇不要京城的房,人家自带嫁妆,给你弄个城堡住。”方轶笑道。
“借您吉言,我倒是希望他们去国外定居,这样我们两口子也少操点心。不用成房奴,不用操心孙子的学区房。”谢友和叹气道。
下午的时候方轶去了县检察院,接待他的不仅是曹晓雪还有她师父,之前见过的那位中年女检察员——李检察员。
“方律师,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之前案件移送后,我师父李斌跟我们沟通过关于追缴赃款的事,我也看过你提交给公安部门的那个案例。
既然你代表盛丰集团来找我沟通追缴赃款的事,我和我师也商量了下,觉得这事关键在打赏款项的定性上,是属于赠与行为,还是属于交易行为。这个定性将直接影响我们是否追缴赃款。”曹晓雪冷冷道,一双美丽的大眼中依旧冒着冷冷的光。
“方律师,我们想听听盛丰集团的意见。”李检察员微笑道。
“嗯,感谢两位能抽出宝贵的时间和我沟通追缴赃款的事,根据《刑法》第六十四条的规定,犯罪分子违法所得的一切财物,应当予以追缴或者责令退赔。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的若干规定》第十一条规定,被执行人将刑事裁判认定为赃款赃物的涉案财物,无偿或者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给予第三人的,人民法院应予追缴。
我认为,犯罪嫌疑人与主播之间没有购买服务的约定,打赏行为应该属赠与行为,主播所得的全部赏金应全额追缴。”方轶道。
虽然理论界和实务界对于打赏行为是属于赠与行为还是属于交易行为存在分歧,但是对于方轶来说,那个理论有利于盛丰集团利益的最大化他就用那个。只有说服了检察院才能进一步的让检察院与法院沟通追赃事宜。
“我不这么认为,根据直播的业务模式,犯罪嫌疑人的打赏行为是他与网络主播间的交易行为,犯罪嫌疑人打赏是为了让主播为其表演,获得精神上的愉悦感,实质上双方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并非赠与。
虽然嫌疑人使用的是非法所得,也就是赃款,但是出于保护交易秩序的目的,打赏的钱不应被纳入追缴范围。”曹晓雪反对道。
呦呵!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丫头片子长本事了,不用点力气看样子无法说服这两位。
“嗯……,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与主播之间的打赏行为超出了赠与的范围,属于消费行为,但是犯罪行为人使用的款项是非法所得,说白了是赃款。
我认为如果打赏的钱是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收入,那么他打赏多少,都属于他的消费,不存在合同无效或者被撤销的情况,但是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赃款,根据《刑法》的上述规定,应该被追回。”方轶辩解道。
不简单啊!
“直播打赏是一种消费行为,虽然犯罪嫌疑人打赏使用的款项是赃款,但是不能否认其行为仍是民事行为,所以我认为本案可以适用善意取得制度。
虽然目前,我国法律法规对于赃款能否适用善意取得制度没有明确规定,但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刑事裁判涉案财产部分执行的若干规定》第十一条之规定,第三人善意取得涉案财物的,执行程序中不予追缴。也就是说,追缴赃款过程中是可以使用善意取得制度的。”李检察员道。
“嗯……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法理上似乎也说的通,但是有一点您可能忽略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刑事裁判涉案财产部分执行的若干规定》第十一条规定,被执行人将刑事裁判认定为赃款赃物的涉案财物,无偿或者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给予第三人的,人民法院应予追缴。
换句话说,虽然在追缴赃款过程中,可以使用善意取得制度,但是善意取得也要服务与价格相对应,交易合理公平才可以。但是本案的打赏金额巨大,明显不属于合理交易的范畴。”方轶心道:多亏了之前有准备,要不还真被你唬住了。
曹晓雪和李检察员互相看了一眼,眼睛冒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方律师,您的意思是犯罪嫌疑人使用赃款打赏的服务与其价值不符。”李检察员道。
“对呀,既然是消费那么就肯定有对价,我说的俗一点,两个十八九的姑娘在直播间跳两下,唱两首歌就能值八佰多万?她天天跳,跳上一年,跳断了腿也不值这价啊!
更何况她们又不是什么明星,或者国家级的舞蹈演员。根本就不值!”方轶道。
方轶真想说现如今死一个人才赔偿多少钱,跳舞唱歌能值那么多钱?但是又觉得用生命的价值与直播对比,太高抬直播了,所以他没说出口。
“嗯,您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们的服务也是有一定价值的,这也不能否认。如果全追讨回来势必会侵害直播公司和主播的权益,但是对于明显超出服务价值的部分,可以不适用善意取得制度,我们可以追缴。”李检察员点头道。
妥了,虽然赃款不能全拿回来,但是至少能拿回一部分,律师费有着落了。方轶心里踏实了不少。
“方律师,您提交一份书面律师意见,我们找领导汇报下。”李检察员道。
“如果上面批准了,您两位能否跟我去趟直播公司,我想跟他们谈下。”方轶试探道。
李检察员一笑道:“这个恐怕不行,不过我们检察院有挽回被害单位损失的义务,如果院里同意我们的意见,谨慎起见,我们会先冻结直播公司银行账户内的涉案金额,待到法院判决后,再发还被害人。
不过目前直播服务的合理对价无法确定,具体法院会怎么判尚不明确,如果你们双方谈妥了,也可以给我们提交书面意见,我们可以作为参考,向法院建议返还的金额。”
李检察员说的明白,虽然不能给你方轶狐假虎威的机会,但是如果检察院认为打赏属于应当被追缴的赃款,检察院可以先行冻结全部款项,待法院判决后再返还,如果直播公司和盛丰集团协商一致,检察院会尊重双方的意见。
“谢谢,谢谢您两位的大力支持,我代表盛丰集团感谢您两位。”方轶兴奋道。
“回头上面批了,我让小雪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