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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殿下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萧沁瓷道。

李赢一顿。

春日马车挂了竹帘,光线被滤得?通透,衬得?萧沁瓷沉静如玉。

不是错觉。

李赢想,萧沁瓷今日尤其不同。

他敲膝:“所以你准备告诉我吗?”

“臣女?不是已经?告诉您了吗?”萧沁瓷不为所动,“严统领找我,是为着我阿姐的生辰。”

“孤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你心知肚明。”

萧沁瓷滴水不漏:“我听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萧沁瓷要?装傻,李赢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如果是聪明人,就该心照不宣地把事?情敷衍过去。

“你最好一辈子都听不明白。”李赢意?味深长道。

严阙同萧瑜的事?情在长安不是秘密,李赢知道萧沁瓷对她阿姐的看重,应当不会同他有牵扯,但?事?实真是如她所说吗?

李赢直觉其中有古怪。

“我已经?准备向父皇请旨,为你我赐婚。”他忽地转了话题。

萧沁瓷垂眼,先前李赢觉出的拒人千里?倏然淡去,她垂眼时有楚楚可怜的脆弱情态。

“太快了。”萧沁瓷道,“六皇子尸骨未寒,殿下却记着向陛下请旨求娶他的未婚妻,是想告诉天下人你在你弟弟还活着的时候就觊觎弟妹了吗?”

分明是尖锐的话语,萧沁瓷轻缓的语调却只有自嘲怜弱。

她说:“我不答应。”

萧沁瓷很少?有这样坚硬的时刻。她惯来连拒绝都是柔软的、无助的。

“萧沁瓷,孤不是在问?你的意?见,你只能接受。”

“你要?是敢向陛下请旨,我就去求皇后娘娘让我出家?做女?冠,以证清白。”萧沁瓷一字一句道。

李赢额角青筋顿起。

“……这就是你的答案?”李赢问?,“你不怕我——”

萧沁瓷打断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您方才同严统领说,将?我的名誉至于何地,”萧沁瓷道,“如今我也想问?你,你将?我的名誉至于何地?”

“殿下一旦去向圣人请旨,那么天下人都会猜测我是否早就同您有私,才让您这样迫不及待——”

“没有人敢议论。”李赢眸色深深。

“是没有人敢议论储君,”萧沁瓷道,“储君的风流事?就只是一桩无足轻重的风月罢了。但?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他们只会揣测我是否勾引了殿下,是否妄图攀附储君,他们会指责我寡廉鲜耻、水性?杨花。”

“因为这些话永远落不到殿下身?上,所以你觉得?它不重要?是吗?”

“我从未这样想过。”

萧沁瓷道:“但?您是这样做的。”她自嘲一笑?,“殿下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我在您这里?,和一个玩物有什么区别?”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的权力,因此挣扎起来的时候格外痛,萧沁瓷娇生惯养,是个怕痛的人,她都忍了,直到不能忍的那一刻。

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眼睛、她略有哀色的面容,无一不在指责李赢。

她原本可以有很幸福顺遂的一生,而李赢把这一切都毁了。

车轱辘辗过青石砖,平稳得?让人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良久后,李赢道。

“不止是我,”萧沁瓷抬起手腕,露出她一直戴着的红玉镯子,那是李赢给她戴上去的,不许她摘下来,“你为什么要?送我这只镯子?”

那是当着李涿的面,给她带上的一副枷锁,昭示着萧沁瓷从身?到心,都是李赢的人,容不得?拒绝。

她垂眼看着那只镯子,剔透无暇,端正的红色衬得?她肌肤晶莹皎洁。

“我不喜欢红色。”萧沁瓷道。

她也不喜欢旁人的控制。

话音一落,她倏地抬腕重重对着桌角磕下去。

玉碎。

李赢脸色变了。

除了断裂时的一声脆响,碎玉滚落在铺着厚厚毛毡的席垫上没有再发出丝毫声音。

萧沁瓷力道用得?巧,她到底出身?将?门,手上亦是练过巧劲,玉磕得?碎,她毫发无伤。

许久,李赢沉声说:“你也不喜欢我。”

萧沁瓷揉着手腕。

“你从来没做过让我喜欢的事?。”

李赢想,萧沁瓷怕他,她的怕偶尔藏得?好,偶尔藏得?不好,但?她今天似乎不怕了,为什么?

因为李涿的死?

他不觉得?萧沁瓷是喜欢李涿的。

“就因为我要?求娶你?”李赢只能想到这个,萧沁瓷的不悦也是从他求娶的话题开始。

他开始反思,他是否真的心急了些。

反思,又是一个新奇的举动,李赢从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做的事?情,无论对错,旁人都只能接受。

萧沁瓷没说话。

李赢看她手腕转动,在浮尘间挽了一朵花。

“我可以再等等,”他难得?让步,“我给你接受的时间。”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殿下,已到英国公府。”

萧沁瓷还没答话,就迫不及待地要?下车去。

李赢叫住她:“别让我等太久。”

萧沁瓷回头看他一眼,还是没吭声。

萧沁瓷进了府,先问?了门房大娘子今日在不在府中,得?了肯定?的回答便提着裙子跑过长廊,一路跑进萧瑜的知照观。

“阿姐!”

……

李赢还坐在马车里?,放下的竹帘也将?残留的甜香拢在车内。

他熟悉萧沁瓷的气息,往常这暖香能让他平静,今日却只觉得?烦躁不堪。

是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殿下,回东宫吗?”禁卫问?。

“不,你让人去查一查,萧沁瓷同严阙的来往,所有的孤都要?知道。”他顿了顿,“萧瑜也一起查。”

……

萧沁瓷同严阙的来往,细查起来无迹可寻,他们最早的交集就是在六七年前,那时严阙还只是淮阴长公主府上的马奴。

“严阙?”淮阴长公主错愕,她从未提起过严阙出自她府上,马奴的身?份是不光彩的过去,严阙如今位高权重,淮阴长公主并不想得?罪他。

但?问?话的是太子。

“是,我有些印象,”她慢慢回想,“当时是……对了,是阿涿向我讨要?他。”

李涿。又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但?李赢隐隐觉得?有条线,就快要?把这一切串起来了。

萧沁瓷、李涿、严阙……

他蓦地抬眼,想到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殿下,”有宫人匆匆来禀,“皇后娘娘召您过去一趟。”

谭皇后是个温柔的人。

这是前朝后宫一致的看法。

她对待朝臣体贴尊敬,对待后宫的宠妃也温和,要?不是有个强势的儿子,她还能不能坐稳后位也是两说。不管是从前做太子妃还是如今贵为皇后,她不争也不嫉妒,似乎好的坏的都能接受。

前两年有个宠妃仗着有孕,不软不硬地刺了皇后一句,被太子知晓了,太子差了人去给宠妃灌药,堕下来的是个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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