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不仅是张院长对林辰歆表现出十分欣赏的态度,在对她周围的同事的调查中,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都非常好,特别是跟她一起在东阳岛待过的几个人,都说她这个人特别能吃苦,对她的医术也特别推崇。
这一番走访调查之后,让他们觉得,他们这次好像不是来调查林辰歆存在的问题的,而是来采访一个优秀的先进工作者的,这几天调查记录的材料,都能在报纸上发表一篇声情并茂、感人肺腑的报道文章了。
当然了,也并不是只有完全一面倒的赞誉声的。
其中财务科和人事科的同志们就很有一些不同的意见。
人事科的同志认为,医生属于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职业,学历非常重要,如果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医生的话,那岂不是乱套了,也是对病人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这个头绝对不能随便开。
还有财务科的同志反映说,这个林辰歆在男女作风方面有问题,才来没多久,就跟两名部队的军官纠缠不清,造成极坏的影响。
两名调查员一时之间也十分为难。
这一转眼,七八天就过去了,林辰歆也因为被调查的缘故,停职了好几天。
她倒是也看得开,就当是休息,天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跟邓大姐一起研究怎么做海鲜好吃。
在做菜方面,林辰歆承认自己的动手能力是很差的,但在现代的时候,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她喜欢看网络上的美食视频解压,各种理论知识倒是非常丰富的。
在她的指导和邓大姐的实际操作下,她俩鼓捣出了一款美味的小零食,芝麻夹心海苔脆。
把紫菜泡发以后压成薄片,刷上料汁烤干,切成小块,是香香脆脆的海苔脆。
再刷上糖浆,撒上炒香的白芝麻,两片夹在一起,碾压紧实之后再次烤脆,就是又香又甜,一口酥香掉渣的芝麻夹心海苔脆了。
一口气多做一些,放在密封的玻璃罐子里,能慢慢吃好久。
为了这口海苔脆,整个家属院的小朋友有事没事就爱往林辰歆这里跑,林辰歆便跟他们约好了,让他们去摘草珠子回来跟她换,一小碗草珠子可以换一块夹心海苔脆。
孩子们干得可热火朝天了,没半天就给她弄来了一大盆。
这草珠子是山脚下野生的一种植物,果实是一颗颗小指头大水滴形的小珠子,晒干以后硬硬的,中间天然生着一个小孔,乡下的小姑娘喜欢摘了串起来当手串或者是项链,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就是乡下小姑娘们最漂亮的首饰了。
还有一些人家也喜欢收集了草珠子串起来当门帘和窗帘用。
林辰歆也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有这种东西,看着别人挂着一扇这样的门帘在门口,还是挺好看的,而且还实用。
她这种单身宿舍,就这么一间房,一打开门就一览无遗,床上有点什么都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在宿舍的时候,经常关着门的话,不通风透气,闷得慌,但打开门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你在里面做什么,特别不方便。
挂上这么一串珠子门帘就不一样了,既透气,又能起到遮挡视线的作用,还有一种特别古朴的美感。
林辰歆早就也想自己弄一挂了。
不过这玩意儿太难弄了,得一颗颗慢慢摘,她实在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这才耽搁了下来,没想到这回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收集草珠子的好办法。
邓大姐端着一盆草珠子,说是要去病房找邓香妹一块儿穿,香妹心细,手又巧,干这点儿活累不着,又能给她解解闷,林辰歆也就没拦着,让她去了。
她自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宿舍门口,一边吹着咸咸的海风,一边看书,时不时招呼一下脸蛋红扑扑,满头大汗跑过来用草珠子换海苔脆的小朋友们。
这个叫大龙的小朋友已经是第二次过来了,就数他速度快,弄来的草珠子还又大又圆,连颜色都比别人的鲜亮。
林辰歆验货之后十分满意,用镊子特地从玻璃罐里夹出来两块海苔脆:“你找的珠子特别好,多奖励你一块!”
大龙高兴极了,眼巴巴地伸手来接:“谢谢林医生姐姐。”
忽然斜刺里一只大手横穿过来,用力拍在大龙的手心上,将那两块海苔脆拍在了地上。
随即一只大脚踩上去,用力一碾,“咔嚓”一声脆响,海苔脆被碾成了细末。
大龙“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女人一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你都敢吃,也不看看是谁给的,就不怕特务毒死了你!”
说完使劲地揪着他的胳膊,硬生生地把这一步三回头的可怜孩子拉走了。
林辰歆惊讶地看着这行云流水般发生的一幕,还没想清楚那女人嘴里说的想要毒死她儿子的“特务”是谁,那俩调查员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军装的男人。
“林辰歆同志,我们收到举报,怀疑你藏着违禁物品,现在需要对你的宿舍进行搜查。”
“等一下!”林辰歆猛地站了起来,“请问有搜查令吗?”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更严肃地说:“林辰歆,我们现在怀疑你跟境外敌对势力有联系,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反g行为,请你不要再负隅顽抗,还是尽快认罪,争取坦白从宽吧!”
林辰歆手心发凉,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个女人说的特务是什么意思。
她以前所生活的年代,距离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远了,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居然会有一顶这么大的帽子压到了她的头顶上。
她不知道这个罪名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绝对是非常非常严重的。
在这一瞬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辰歆,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害怕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她以前生活的那个讲法制的社会,如今还处在那个混乱的十年当中,虽然在这海岛上,那种斗争的感觉并不强烈,但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
今天她很有可能连开口解释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强行带走,然后消失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她手脚冰凉,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进她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