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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嗯,去吧。”沈让换完衣裳走出来,看着外头天色,又多添了一句,“再叫人到寺庙外头买些甜口的果脯来,半个时辰内送来。”

初夏的清晨还有些凉意。

姜毓宁一回房便立刻解了衣裳,泡进浴桶里,温暖的水汽将她淹没,方才莫名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些。

沐浴完,她擦干身上出来,一边穿衣裳,一边打量身前的这架屏风。

原本寺里的屏风是一架青山绿水折屏,但昨日沈让送给她了一副春雨海棠图,是他亲自画的。

她一见便爱不释手,当即便叫人裱作屏风,今日刚做好送来,竹苓知道她喜欢,便把寺里的那个撤下,直接摆上这个用了。

姜毓宁穿好衣裳,坐到屏风前的美人榻上,两只手臂交叠着搭在炕桌上,下巴枕着胳膊,仔细去看那画。

画上春雨绵绵,海棠垂枝在水雾中盛放,昳丽浓艳。

这让她一下子便想起常青园的海棠花林,是在她九岁那年沈让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原来,她已经在哥哥身边这么多年了。

姜毓宁忽然有些想笑,又怕被人看见似的,抿着唇压住唇边的弧度,歪着脑袋埋进胳膊里,小半张脸藏进去,却没藏住眼底的碎光。

忽然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推开,竹叶端着姜汤进门,一眼竟没瞧见人影。

“姑娘?”

她疑惑着走近,将托盘轻放到八仙桌上,偏头看向屏风后——

外面细雨霏霏,屋子里有些暗,像是整个蒙着一层阴影似的,只有支摘窗里隐有光亮透出,铺在美人榻上。

姜毓宁半身沐浴其中,映衬着屏风上的图案,好似醉卧在海棠丛后。

这些年来,竹叶始终跟在姜毓宁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直知道姑娘长大了,却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可在这一刻,她看着眼前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便是她一个女子,都觉得百媚千娇。

若是男子又会如何?

竹叶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她收回思绪,端起姜汤走到姜毓宁的跟前,“姑娘,喝了暖暖身,省得湿气入体着了凉。”

姜毓宁被姜味儿冲得直皱鼻

子,她讨厌一切苦和辣的东西,更偏爱酸甜口,于是偏着头不想喝。

竹叶哄道:“姑娘若是真的病了,日后可就不是这一碗姜汤能解决的了。”

姜毓宁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她没用勺子,直接捏着鼻子往下灌,每一口都咽得异常痛苦。

这时房门被敲响,竹叶走过去开门,看见来人,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立刻福下身去,“公子。”

换了一身清爽衣裳的沈让立在门前,问:“姑娘可沐浴完了?”

“公子来的正好。”竹叶侧身让他进去,“姑娘已经沐浴完,正喝姜汤呢。”

沈让是掐着时间来的,闻言自然不意外,进来之后,姜毓宁已经灌完了那一碗姜汤,只表情皱巴巴的,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忍俊不禁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边说一边拆开包封,“就知道是这样,刚叫人去外面买来的桃脯。”

然后拈了一块递过去。

姜毓宁娇气,根本不伸手,直接探身过去,用嘴接住那一片桃脯。

柔软的唇瓣轻擦过指尖,姜毓宁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撒娇道:“哥哥,我还要,再给我一片吧。”

不想沈让却像没听见一般,直愣愣地站着没动,就连递过来的手指,都保持原姿僵在半空。

姜毓宁不明所以,看他手指仍旧悬在半空,大眼睛眨巴眨巴,伸手就要去牵他。

结果还没碰到,沈让就已经飞快收回了手臂,让她摸了个空。

“哥哥?”

沈让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轻咳一声,却没有立时动作。

直到姜毓宁用眼神催促他,他才深呼一口气,又从纸包里拿了一片喂给她。

如方才一样,姜毓宁小猫似的伸着脑袋叼走。

沈让这回很快就收回了胳膊,手指藏在宽大的袖口里,指腹仿佛还残留着少女唇瓣的温度,细腻柔软,轻轻一碰,就让他酥麻一片。

那感觉顺着经脉血液传至四肢百骸,和前几次那种微妙的异样不同,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些天的克制隐忍,仿佛成了笑话。

纸鸢

23

姜毓宁吃了两块桃脯,还想吃第三片,她拉着沈让的袖子晃了晃,沈让却看她一眼,把油纸包收起来了。

“桃脯太甜,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沈让蹙了下眉,故意道,“忘了你那颗牙怎么掉的了?”

一提起这件事,姜毓宁就很不高兴。

她小时候,原本是有一颗虎牙的,每次一笑虎牙就会露出来,十分俏皮灵动。

但是后来,那颗牙齿就莫名其妙地松动,又莫名其妙地掉了。

当时沈让告诉她,那颗牙齿之所以会掉,是因为她那段日子吃了太多的饴糖,饴糖太甜太黏直接把牙齿粘掉了。

所以,她以后一天只能吃一块糖,否则剩下的所有牙齿都会掉光。

她相信了,从此连甜汤甜酪都不喝了,生怕自己掉光了牙齿。

结果没多久,就又有一颗牙齿开始松动。

她吓得不敢吃饭,跑到沈让书房就抱着他大哭不止,还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在那个年岁,掉牙换牙是很正常的事,可她竟然傻乎乎的全都信了。

偏偏又不长记性,这些年来沈让说什么她信什么,没少被他糊弄。

她皱着眉头假装生气,沈让轻笑一声,朝竹叶示意了一下,让她把那包桃脯拿下去,并嘱咐道:“日后姑娘一日最多只能吃三片,如果超过三片,下午就不能再吃点心。听见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姜毓宁说的。

姜毓宁不接话,倒是竹叶,恭顺地应下,然后自觉退出去了。

沈让拎着茶壶给姜毓宁倒了杯温水,推到她手边,“吃了那么多糖,嗓子不难受吗?润一润喉咙。”

姜毓宁端着茶杯默默喝水,但就是不开口接话。

沈让无奈摇了摇头,给她讲道理,“宁宁,你还没吃早膳,怎么能吃这么多甜腻腻的东西,一会儿岂不是早膳都吃不……”

话没说完,就被姜毓宁打断,“哥哥。”

她坐在身旁对面,双手托腮,葡萄似的眼睛眨啊眨,眼底有戏谑闪动,语气倒是十足的认真,“哥哥,古人云长兄如父,我算是知道什么意思了。”

明知她是玩笑,沈让却心口一坠,面上倒是掩饰的很好,什么都瞧不出来。

他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嗔道:“我是你哥哥,我不管你谁管你?”

听了这话,姜毓宁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眉眼弯弯,像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狐狸。

沈让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起吃完早膳,沈让还有事要忙,叮嘱了姜毓宁几句,便离开了法严寺。

姜毓宁等他走后,又回房去补觉了,为了到经塔上看日出,她半夜就爬起来洗漱梳妆,刚才吃饭的时候都有些上下眼皮打架。

这一觉直接把午觉睡过去了,未时初方醒,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坐起来的时候,姜毓宁真感觉浑身骨头都酥了似的,靠在床头动都不想动。

竹叶把炕桌搬到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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