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在深宅大院的茹毛饮血的野兽,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血脉中翻涌的凶戾。
沈让深吸一口气,握在姜毓宁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直到听?见小姑娘的娇声嘤咛,这才理智回笼般收回了?手。
姜毓宁枕在他的肩膀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问:“哥哥,你怎么了??”
沈让握着她的手,说:“没什?么。”
但是现在的姜毓宁已经?没有那么好糊弄了?,她问:“是不是和乌古烈的事有关?哥哥想为妙贞姐姐报仇?”
“自然想。”沈让坦诚地点头。
然而还有想说的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不止要替妙贞杀了?乌日?格,连带着整个乌古烈族,他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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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政代东宫接待完乌古烈汗王和王妃,将他们安置到了?驿馆,浑身疲惫地上了?马车。
他的贴身护卫问:“世子,是回王府吗?”
沈政摇摇头,吩咐道:“出城,去溪山围场。”
护卫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不明?白道:“世子,难道是公主殿下身体不好?”
他口中的公主殿下,自然是指汉王妃,瑞阳公主,他们世子的亲妹妹。
沈政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哪里是不好,正?是太好了?。
当年?沈妙贞刚嫁过去半年?就因水土不服而英年?早逝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若不是太子殿下当年?来?告知他和父王,只怕他也是要被瞒到今天的。
可即便他知道真相,在今日?看到那位汗王妃的时候,心?里也不免打了?个冷颤。
无他,只是因为,太像了?。
像到他这位亲哥哥都分不出真假。甚至今天相处一天下来?,他几乎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那位“沈妙贞”言行举止,都十分自在。
可见乌古烈这招瞒天过海使得有多用心?。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让他心?慌。
乌古烈人是异族,身材样貌都和中原不同,且风俗习惯也不同,因此在他们的部落城池中,几乎就看不到中原女子。
那么,现在这个“沈妙贞”是从哪找来?的呢?
是乌日?格派人在中原寻找多年?,还是大雍有人帮他们,甚至这次进京,也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为了?太子?为了?皇位?
沈政闭着眼睛,心?里一瞬间转过无数种念头,但就像那理不出线头的毛线团,乱糟糟的。
他伸手在酸胀的太阳穴按了?按,没一会儿就听?到禀报,“世子,围场到了?。”
沈政下车,很快就被薛怀义亲自接了?进去。
一边走,沈政一边问:“殿下在何处?”
这件事太大,他自己?一个人理不出头绪,还是要找殿下商量才是,想必太子殿下此时也是十分的糟心?吧。
他这样想着,却见薛怀义十分微妙地笑了?笑,没答,只说:“此时天都快黑了?,想必世子还没用膳,奴婢先叫人给世子殿下预备些吃的吧。”
沈政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问:“宁安县主在?”
薛怀义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沈政先是觉得难以置信,而后便是佩服。
这些年?来?,他是最知道太子殿下对妙贞的感?情的,前几日?太子刚知道消息的时候,也是满眼的阴郁煞气,今天竟然还有心?思陪小姑娘。
果然是太子,这缓和情绪都比旁人更快。
他无奈,只得如薛怀义所说,先去用了?晚膳,然后又等了?两?刻钟,仍旧不见人影,急得他在院子门口不住地转圈。
薛怀义被他转的眼睛都花了?,想劝几句,却听?沈政开口道:“去给我也牵匹马来?,我去找找太子殿下。”
薛怀义哪敢让他去,连他这个贴身侍候的都被赶回来?了?,谁知道殿下会不会突然兴起,和宁姑娘做些什?么。
若是被世子冲撞到,那他们都不用活了?。
沈政却是半刻都坐不住了?,两?厢争辩间,正?瞧见远处有一片红云似的火把平移过来?,没一会儿,便听?到了?清脆的马蹄声。
他抬头望过去,只见迎头的马背上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
太子殿下身上披着一件暗色披风,直接将宁安县主裹进了?怀里。
“殿下!”沈政连忙屈身行礼,“参见殿下。”
沈让早就知道他来?了?,并?不意外,他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按住姜毓宁有些不自在的手,率先一步翻身下马。
然后张开手臂,对姜毓宁说:“下来?,哥哥接着你。”
姜毓宁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沈政,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可飞云实在过于高大,她只靠自己?是肯定下不来?的,除非让人抱下来?——那就只有沈让了?。
好在沈政极有眼力?见,察觉到姜毓宁瞥过来?的目光之后,便立刻避开了?眼神。
姜毓宁这才松开紧攥着的鞍桥,闭着眼睛跳了?下来?。
沈让将她稳稳接住,然后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把小姑娘完全裹住。
那头竹叶早就等着了?,这会儿连忙上前,等着沈让的吩咐。
“不必等我用晚膳了?,先回去歇着。”沈让嘱咐了?几句,便让竹叶把人扶去后头的院子了?。
等她走后,沈让才把视线挪向?沈政,语气也不复方才的温柔,道:“进来?吧。”
两?人在书桌前坐下后,沈让也没再多问什?么,直接单刀直入地进入正?题,“今日?如何?”
沈政摇了?摇头,说:“臣跟了?她一天,也趁机搭了?不少句话,却根本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他飞快地将今日?发生的事大致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沮丧地说:“都是臣弟无用。”
沈让倒是比他冷静多了?,闻言摇了?摇头,说:“毕竟十年?未见了?,再深的印象也都是小时候,旁的什?么,就算真的发现什?么不对,他们也能圆过去,说是这十年?新养成?的习惯,不必太过在意。”
“他们既然敢把人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就证明?不会被咱们找到破绽。”沈让道,“与其一直盯着一个假货,不如去想一想,这幕后的人,会是谁?”
“裕王?”这是沈政的第一想法。
沈让眯了?眯眼睛,说:“他的确有可能,但是也不止是他有这个可能。”
他命令道:“继续去查,切忌打草惊蛇。”
“孤倒是像知道,他们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是。”沈政飞快应下。
有了?沈让的吩咐,让他不安的心?总算定了?定,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今日?的殿下,好像也比前些日?子冷静了?许多。
前不久殿下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握着毛笔都像是拿着匕首,脸色比前年?寒潭还要冷上几分,沈政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可是今日?,太子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从容。
是因为今天在溪山跑了?马?
还是因为那位宁安县主?
沈政隐约觉得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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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宁回房的时候,底下已经?送了?晚膳进来?,但是姜毓宁实在没胃口吃,便命人烧水先沐浴,洗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