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东宫,嘉言殿。
沈让坐在书桌后,蔺池坐在他的?对面,两人?都没说话,一齐听着一旁薛怀义的?禀报。
“回殿下,除了?成王府、裕王府、还有七皇子府上各有两个之外,几位郡王的?府里也都有,听说就连后宫都塞进去了?几个呢。”
薛怀义听完,偷偷觑着沈让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
沈让倒是神色平静,摆了?摆手,“下去吧。”
薛怀义走后,蔺池开口道:“殿下,看?来?我猜的?没错,他们果然还是想?用这老一招。”
沈让淡淡道:“招式不分老不老,只分管用不管用。”
早在乌古烈人?未进京之前,沈让便知道了?他们的?队伍里,还带着五十个女奴,各个年?轻漂亮,那么用途也就不言而喻了?。
就如多年?前的?沈妙贞,乌古烈此番走的?招数还是一样,联姻。
亦或者说,是献宝。
因?为乌古烈是属国,他们就算是派公?主过来?,也只能算作?进献。
而如今他们一下子带了?五十个女人?,上京权贵那么多,各家分一分,总有人?会买他们的?帐。
他们把姿态放低,名声上也更好看?一些。
今日各府进献美人?这事传出去,只怕到百姓口中,又成了?一段佳话,更别说还有一位现成的?好模板摆出来?——汗王妃瑞阳公?主。
嫁过去十年?,身体健康、地位稳固,这证明公?主嫁过去并没有吃苦。
且乌古烈汗王进京这半个月来?,并不急着面见建昭帝,反而是天天往皇宫各处献礼,还有汗王妃,几乎日日都能听到她参加宴会的?消息。
沈政原本?想?要?派人?拦住,但?是被沈让没有同意。
现如今,他们那对于乌古烈的?这些人?,完全就是一个放任的?态度。
蔺池都有些着急了?,他难得怀疑起?沈让的?谋算来?,此时实在没忍住,开口提醒道:“殿下,乌日格肯送这么多女人?过来?,必然也是有所图谋的?,听说……听说他有位弟弟,今年?不过二十多岁,还未成亲,只怕到时候乌日格会替他向陛下求娶一位公?主……”
这其?实很好猜。
乌日格想?要?再求一位公?主的?目的?,几乎是写在脑门上,人?尽皆知。
可问题就在于,建昭帝根本?没有公?主,要?不然当?年?也不必封平郡王的?女儿了?。
眼下十年?过去,不仅没有公?主,连未出嫁的?郡主都没有了?。
上个月刚成亲的?宁寿郡主,是所有郡主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而除了?郡主之外,再能数的?出名字的?,就要?到县主了?。
大?雍的?县主也不算多,还有大?半都不在上京城,反倒是前不久,建昭帝刚刚封了?一个
——宁安县主。
蔺池几乎就要?把姜毓宁的?名字说出来?,可触及到沈让冰凉的?视线之后,又把话咽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让才终于出声,“孤自然知道他们冲着谁。”
早在乌日格等人?还未进京,他就觉得有哪不对,后来?得知汗王妃一并入京之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一次,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把姜毓宁带出了?城,无论是为了?什么,他总要?保障她的?安全。
未料误打误撞,这番安排反倒成了?未雨绸缪。
不管他们是不是想?要?姜毓宁去和亲,沈让暂时都不会把她接回来?了?。
蔺池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忍不住问:“那殿下是早有了?好办法?此时幕后之人?还不能确定,裕王那边的?态度……”
他话说到一半,便见沈让轻笑?着摇了?摇头,蔺池立即闭嘴。
然后,便听沈让道:“其?实办法很简单。”
蔺池一愣。
沈让语气淡淡,“擒贼先擒王。”
蔺池怎么都没想?到沈让会说出这几个字来?,这是带兵打仗的?惯用方法,可是如今怎么能套用?
他冥思苦想?半天,却还是没想?出个结果来?。
正在此时,外头薛怀义敲门进来?,回话道:“禀殿下,陛下传旨,说三日后在临水殿设宴,招待乌古烈汗王和王妃。”
听到最后两个字,蔺池恍然大?悟,看?向沈让,只见他单手抚着手边的?茶杯,拇指边缘在杯壁上轻轻敲击着,看?起?来?并不意外。
“孤知道了?。”半晌,沈让开口,“孤会准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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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山围场,姜毓宁拆开宣丛梦的?回帖,开头几句是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只是小病,没有大?碍。
等看?到后面,她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郡主请她到成王府一叙?
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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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宁看着宣丛梦的帖子, 不由得有些愣神。
自从宣丛梦成?亲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便疏离了很多,她几?次给她下帖子请她出来玩, 全都被回绝了。
这会儿看到宣丛梦的邀请, 反倒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问送信去的暗卫, “郡主的脸色如何?”
来人摇了摇头,说?:“属下没见?到郡主, 是成?王送来的回帖。”
成?王?
姜毓宁虽然不多聪明,可是对?于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一向敏感。此时,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盯着帖子想了半天, 起?身去了书房。
两刻钟后?,她将写好的信对?折塞进信封,然后?吩咐竹叶道:“我想见?樊肃。”
没一会?儿, 樊肃走进书房, 对?姜毓宁拱了拱手, “宁姑娘。”
姜毓宁把?手里的信递给他,问:“上次蔺池可以从上京给我送东西, 那我现在想把?这封信传给哥哥,可以吗?”
樊肃先是一怔, 然后?道:“自然可以。”
其实上京城内十分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比往日还更热闹一些,姜毓宁远离上京,远离沈让,
才会?这么紧张。
樊肃把?姜毓宁面上的不安都看在眼里,笑着安慰道:“姑娘放心, 属下现在就去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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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麟庆殿。
这是平日专门用来宴请臣下的宫殿,前一任太子好玩乐,时常在麟庆殿宴饮放纵,沈让却是一向喜静,搬进来这将近一年,今日算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
沈让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底下俯身朝自己行礼的女人,温声道:“妙贞,来,到孤身边来。”
底下站着的“沈妙贞”眼眶一酸,膝行几?步上前,跪到沈让的桌案前,扬起?的小脸梨花带雨,柔弱惹人怜爱。
就连沈让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分明他已有十年没有见?过妙贞,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站在这,他就无端地觉得,这是她,若是沈妙贞长?大,一定就是长?这个模样。
“皇兄……”女子低切出声。
沈让听到这个称呼,一下子清醒过来,沈妙贞从来不会?这么叫他。
更何况,十年前是他亲自找到妙贞的墓,掘地三尺看到了她柔弱破碎的尸身,他不该有任何的动摇。
这不是妙贞。
沈让闭了闭眼,隔着桌子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