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话音刚落下, 阶梯上出现几个洞口,同样的蓝水从洞口中流淌而下,一点点将花燃淹没,缓缓盖过她的头顶。
水面泛起几个气泡, 水位又慢慢下降,停在花燃等下巴处后静止不动。
影:“真巧, 正好到放水的时间,就是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矮,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水量。”
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侧, 还不停往下滴水, 花燃张嘴想说什么, 喉间的痒意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刚才被淹太久, 蓝水呛入口中, 此时从舌头到喉咙都是火辣辣一片。
影嗤笑一声, 没有停留太久, 随着他的离开, 地牢里唯一的光线被他关在门外。
花燃挣挣手腕,手上的镣铐忽然传出一道电流,她的半边身子都被电麻了。
大约泡了一刻钟,蓝水才慢慢退回到她的膝盖位置。
地牢阴凉,加上水汽充裕,即使是在炎热夏季也透着一股冰凉,灵力遭受禁锢,无法烘干泡湿的衣物。
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重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现在湛尘在做什么,潮州情况如何,既然伏冷霖已经离开风陵渡,风陵渡应该会好转起来。
伏冷霖就跟个瘟神一样,走到哪里哪里遭殃。
整个地牢空荡荡,将所有声音挡在外面,寂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左右无事可做,她闭目专心背诵起佛经来。
梦蓬莱一日,风陵渡已过三天。
潮州疫病已除,又有周谷礼从梧镇运来的粮食做支撑,大家不至于饿死,还有干劲下地种粮。
也不知是不是否极泰来,新种下的庄稼都长得特别快,且长势极好,绿油油的一片让人见之生喜。
同仁堂和吕凌春的名头彻底打响,在隔离区撤掉之后,吕凌春回到原先潮州城内的同仁堂中,医馆日日爆满,全是前来感谢的百姓。
吕凌春站在医馆门口,把人驱逐出去,“研制出药物的人不是我,我没什么功劳,你们就别在这凑热闹。”
“那研制出药物的大夫呢?”有人问。
吕凌春双手环胸,看向天空,“他们啊,他们是神仙,现在回天上去了。”
这本是麦青等人不想暴露身份,随口编出来糊弄的借口,谁知谣言越传越离谱,潮州人都知道老天开眼,降下神仙来救命。
百姓们堵医馆、堵官府,要问出神仙的模样,打造一个香火供奉的娘娘庙。
周谷礼抵不过百姓的热情,特意去找麦青询问他的意愿,麦青毫不迟疑地给出花燃画像。
给菩萨配个庙,受香火供奉,很合理的嘛!
来到风陵渡治病救人一开始也是花燃的主意,如果不是她,他们也不会关注风陵渡的情况,更不要说药物来源最初的想法是花燃给的聚月珠粉。
这种药不仅治好潮州的疫病,对于其他地方的瘟疫同样有效,可以说救了数万人的性命——而且花燃说过,购买药材所花的灵石可以找她报账。
一个免费练手治病的机会,对药谷的人来说简直稳赚不赔。
外界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周府里气氛沉重。
沉重的源头主要是周谷礼和夏瑾柠,他们既担心花燃的安危,还得想想客栈里的烫手山芋要如何处理。
国舅爷关在客栈里都快小半个月,人不能杀也不能放,着实棘手。
夏瑾柠提议道:“在把人放出去之前,你先写个奏折表明潮州的近况,如今潮州欣欣向荣,圣上一定会高兴,你再趁机告状参他一本!”
周谷礼:“我怕送奏折的时间来不及,这两天国舅爷就闹着要回京,已经开始绝食。”
事情还没有确切定论,国舅爷不能现在出事。
路过的麦青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一耳朵,了解过前因后果后,拍着胸口道:“饿不死还不简单,事情交给我。”
当夜,潮州最好的客栈出现刺客,听闻国舅爷受到惊吓,但什么事都没有。
当温饱得到解决,百姓便有精力来八卦。
国舅爷私吞救命粮的事早就传遍整个潮州,要不是神仙娘娘出手相救,潮州的人还要饿死一半。
脸路上的五岁稚儿听到“国舅爷”三个字,都会呸一声骂一句“坏人”。
一颗辟谷丹将国舅爷撑得半死,半个月的软禁生活让他白胖的身材瘪下来,一双阴森三白吊角眼更加明显。
在国舅爷的痛骂和百姓的吹捧中,柳白一行人在周府接待了一批客人。
来者有老有少,都是先前洛水寺事件后梦蓬莱派驻风陵渡的人。
药谷已将伏冷霖插手风陵渡掀起灾难致使无数人死亡的事情传开,派驻的人主动找上门来讨论关于后续事宜的解决办法。
柳白没什么好脸色,“风陵渡苦于疫病已久,在我们来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出手?”
对方的领头者是个年轻男子,比起日夜研究药物蓬头垢面的柳白等人,他面如冠玉,衣衫整洁,白衣不染纤尘,很符合风陵渡人对神仙的想象。
白衣男子开口道:“一开始我们以为只是自然天灾,梦蓬莱不得随意插手风陵渡的运行规则,我们就没有太过在意。”
鱼冬:“可是后来死了那么人,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吗?”
白衣男子还是那句话,“随意干涉风陵渡的事情,纠缠太多因果不是好事。”
“这个说法是谁说的?”麦青问。
白衣男子一愣,“这不是自古如此吗?”
麦青:“向来如此,便对吗?”
他曾经也是拥有这样想法的一员,但是来到风陵渡后,他便不再这样想。
梦蓬莱的范围比风陵渡大数倍,人数却不到风陵渡的三分之一,享受无数资源、拥有强大能力,难道不该多做点什么吗?
无数人染病死去,他们什么都没做过,风陵渡反抗天灾的能力几乎为零,不提这一次伏冷霖的故意为之,就算没有千杀楼的手笔,凡人就该在修士俯视下挣扎生存吗?
白衣男子哑然,苦笑道:“我们从小接受的规则就是如此,倒是道友的一番话别具一格。”
后续的事情琐碎繁杂,当朝天子已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何解释和补偿就交给派驻的人去头疼。
幸好百姓不知灾难来源是他们想象中神仙居住的“蓬莱”,不然风陵渡的人对梦蓬莱产生怨恨,后果不堪设想。
两界之间的事是大事,风陵渡内部的事也不是小事。
被关了将近一个月的国舅爷终于重见光明,第一件事就是备马回京,他要狠狠掺周谷礼一本!
他脸上蒙着白布,生怕染上遍地疫病,贱民死就死了,他的命却宝贵着。
早知当初就不该来潮州,遍地流民和死人就罢了,周谷礼还是个不知死活的。
马车还没走出潮州,便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堵住道路。
他们舍不得扔粮食,握着一坨坨发臭的黄泥砸向国舅爷华丽的马车,数量密集地仿佛一场瓢泼大雨,砸得车厢咚咚响。
国舅爷从车厢里探出头,一个泥团从他脸上擦过,他一摸头发,手掌满是黄泥。
他气急败坏地躲回车厢中,推出另一个官员。
这一次的泥团更准一些,正正击中官员张开的嘴里,他立即弯腰趴在马车边缘吐起来。
吐到只剩苦水,还要强撑着站起来左右躲避泥团,努力安抚百姓的情绪。
嘴里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