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旧案
刚出航站楼,隔着大老远,严婧瑶就看见前面那块极其浮夸的应援牌。
彩灯闪闪,可爱的圆幼体字,如果不是在通道,路人估计以为是哪家的粉丝吧。
从口袋里摸出墨镜戴上,严大律师趾高气昂,然后看见裴锦夕和沉晋举着牌子摇了摇,像两个小朋友,“严婧瑶,这里这里!”
今天黎城也是阴天,墨镜戴着多少有点遮挡视线,她努力让自己不走错撞墙上去,装逼要装到家,“嗯哼,你们是不是想要签名啊?”
“不,我们觉得你没有误机是个奇迹。”
两人终于可以放下这幼稚的应援牌,沉晋一把薅掉她的墨镜,“诶,装逼结束了哈。”
严婧瑶无语,“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阴天戴墨镜叫情趣?”
“当然,这是透视墨镜,你今天穿的胸罩是黑色的吧。”
朝她挤眉弄眼,沉晋赶紧把墨镜戴上,一看裴锦夕,“哇,波点纹内裤!”
“谁让你看的!”
什么黑科技啊!裴锦夕抢过沉晋的墨镜戴在脸上,激动地看她们两个,“我也看见你们的……”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啊!”
哪有什么透视功能,不过一副普普通通的墨镜而已,她郁闷地把它取下来,“我穿什么内裤是你们瞎猜的啊?”
沉晋抓抓头发,笑得很奸诈,“昨天去你家的时候看见你床头放着一条波点纹。”
裴锦夕:“……”
脑壳有包!她得出结论,忽然上前去扒拉沉晋的衣领,“让我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你他喵不要伸手进去!”
“我看看!”
“你不要抓我的奶子!”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打闹了起来,沉晋死死捂住衣服,裴锦夕流氓地非要扯开一探究竟,咸猪手在人家胸部抓着,“是不是黑丝啊?”
严婧瑶乐得看戏,直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她,一起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你们不要过来啊!”
严大律师吓得花容失色,一路火花带闪电,在无人的通道里狂奔,身后尾随着两个大流氓!
叁个人你追我赶,从通道跑到了地下停车场,这一片特别停车区域没有别的车辆,她们从坡上冲下来,放飞自我。
严婧瑶刹不住脚,啪一下拍在了那辆白色宾利添越的门上,沉晋和裴锦夕紧随其后冲过来,迭罗汉一样,你压我我压你,一串压在她身上。
叁个幼稚的女人,严大律师脸被挤在玻璃上变形,撑着车门咬牙切齿,“快给我起开!我拒绝后入!”
裴锦夕:“……”
沉晋:“……”
……
十二点叁十分,同在黎城国际机场,季岚背着随身的旅行包走下了飞机。
她的航班其实和严婧瑶是同一趟,甚至,她们在同一个头等舱当中度过了两个半小时。
彼此的座位前后错开,严婧瑶在她的右前方,她没有怎么留意这个女人,连照面都没打。
只是在飞机起飞之前,她下意识观察周围的时候,看见右前方女人的手一直在扶手上点动。
节奏很快,也许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焦虑,季岚顺理成章地做出这个判断,然后便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等到飞机冲上云霄,昏昏而睡。
下飞机时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留意谁。
出了航站楼之后,季岚不忙着回家,在到达层的美食区找到了麦当劳,点了一杯红茶一个汉堡,解决掉自己的午餐。
她离开之前把车暂时停在了机场,缴清停车费之后,拿着凭证单下去负叁层开车。
车子是白色大众,季岚把包包扔在副驾上,上车呆坐好一会儿才开车往家去。
进门即听见一阵标准流畅的英式口音,伴随着中文的讲解,她母亲季琬琰在录网课。
因此没有进去打扰,她默默喝了一点儿水,洗了个澡便去午睡了。
旅途疲乏,这一觉黑甜,直到下午六点,季琬琰进来把她叫醒吃晚饭。
母女二人随便聊了些家常琐事,饭后,季岚从背包里拿出电脑,还有一本黑色笔记。
回到房间里,她打开台灯,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桌面玻璃下压着的那张儿童画,眉头紧锁。
一只画了一半的兔子,颜色是红色,圆不圆方不方,不过是孩童画的粗糙稚嫩线条,谈不上什么构图,仅仅是信笔涂鸦。
快叁十年过去了……
“岚岚,”季琬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声音柔和地,“这一次也没有线索么?”
“嗯,”季岚闷闷地,“当事的老警察说,绝对不可能是他,当时审问得很彻底。”
翻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她在顶头的“1989510洪堡村连环奸杀案”上用红笔画了个叉。
前面十几页分别记录着1986,1987,1988……月份各自不同,有的四五起,有的一两起,都是当时各地警方破获的一些恶性连环凶杀案。
十几页都只有一行标题,没有线索,季琬琰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有些心疼。
“妈,”季岚不是第一次感到沮丧,“总是找不到的话,那姑娘有没有可能还活着?按年龄算,她现在快四十岁了吧。”
过了那么久,原本鲜明的,她跟随任静熙参与的第一桩案子,侯家村连环杀人案几乎落灰了,唯是村中那老妪浑浊的双眼仍然记忆犹新。
白发苍苍的瞎眼老人在她和老师面前颤巍巍地跪下,带着十岁的孙女给她们重重地磕头,几下磕得额头血肉模糊,拉都拉不住。
她的小孙女于1986年4月失踪,时年才满3岁,门口只留下这张画了一半的画,生死不明。
县警局一度投入人员寻找侦查,可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都不知所踪,二十多年过去了,老人听说县里又有来查案的,硬守了几天,恳求再想办法寻找孙女。
情形万般可怜,老人哭得撕心裂肺,无论死活只求一个明白,这也是季岚坚持这么久的原因。
“现在的通讯和交通不同以往,不少地方清理冤案疑案,拐卖嫖娼涉黑的组织打掉了不少,加上这些年的人口普查,可我和老师这些年问了不少,都没有符合的。”
她一页页翻着自己列出来的重大案件,最后停在1998年的那一页,“十年,以十年为界限,往后的刑侦技术越来越先进,监控也逐渐完善,如果再后面的案子里都没有她,那么……”
不忍心说下去,季琬琰知道她的意思,十年,要么是真的还活着没被找到,要么就是还有案子藏在阴暗处仍然没被发现。
“妈,”季岚抬头看她,眼神无助,迷茫,“您说,那孩子会不会被埋在没人发现的地方?”
她的奶奶直到死也不瞑目,她的姐姐还在执着地每月去警局询问,还在等着她的消息……
“我们也在坚持不是吗?当地的警方,你,还有任静熙,大家都还在找。”
季琬琰安慰着她,“只要还在寻找,总有一天,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一定会找到的。”
“……嗯。”
掌心传来母亲的温暖,季岚多少感到了一些平静和安心,正自想着下一个案子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反馈回来时,突然听见季琬琰说:
“嘶,九七年,九七年你没写案子吗?我记得那年有一个……”
“有什么?”
受害人和被害人都清清楚楚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