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江辞月将自己禁足后,村民们也不敢上前打扰,更像是突然有了什么主意,这些天来颇多祭祀之举。
倒是新人们仍然笼罩在一股兴奋异常的气氛里,一直持续到绘卷抵达灵犀山为止。
是日,江辞月重开桃源绘卷,让住在其中的新人们一一离开。
第一时间离开桃源,众人几乎还有些不适应。
外界真实的灵气扑面而来,耳目一新的同时,他们或多或少都感应到了灵气的差距。
“哇!还是外面的世界好!”
几人驻足深深呼吸,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头,而眼前云雾缭绕,还有另一座仙山伫立当前——
但见石崖突兀,悬壁高张,烟霞散彩,日月摇光。青松苍柏之间,有仙鹤、白鹿等灵兽若隐若现,伴随着溪声琮铮、鸟语花香。
果然是一幅仙家气派,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有人满怀期待地问道:“这里就是灵犀山吗?”
江辞月说:“这是灵犀山地界,但还不到山门处。当下我们在坐忘峰,需要你们踏上鉴心桥,方能抵达灵犀山——这就是宗门前的最后一道考验了。”
少年们紧张地小声议论起来。
江辞月袖手一挥,只见眼前云雾缥缈散开,露出一条悬梯,在高处寒风之中不停摇摆,其下更是云海渺渺,看上去十分危险。
少年们往下看了一眼,都是两股战战。
有人说:“我们该不会要从这梯子上山吧?万一摔下去岂不是粉身碎骨了?!”
江辞月适时地安抚道:“这是鉴心桥,上面有灵犀门的法术,绝不会摔死人。这里是进入山门前的最后一处试炼地,为的是查看你们的心性。”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江辞月又解释道:“踏上此桥之后,你们心中执念将会一一在云海中化形,或成为阻碍,或成为助力,陪伴你们踏过此桥。虽然会有阻碍,只要你们心性坚韧、不为所动,依然可以努力通过鉴心桥。不过,一旦摔下鉴心桥,那么纵使你们都有仙缘,灵犀宗门却也不会收徒——你们将会摔落云海,直接离开灵州,之后也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也就是说,桥上的都是幻象吗?”有人问,“大概都有什么样的阻碍啊?我们也好准备一下。”
大家纷纷点头。
江辞月却摇了摇头:“人各有别,难以细说。”
“那江大哥也有吗?”
“有的。”江辞月说,“我自幼离家修行,几乎从未涉足尘世,所经历的心魔便是高处不胜寒之景。不过,只要踏过这一难关,日后再上灵犀山时,自然会有助力。”
他说完向前一步,鉴心桥两旁的云海之中,就生出了异变。
一头雪白的鸾凤从云中幻化而出,从头顶翎羽到身后长翎都纤毫毕现,清亮的鸣叫声响彻山涧之中。
江辞月拱手向它行礼之后,鸾凤低头示意,让江辞月骑乘而上,就在悬梯之上御风而飞。
仙袂飘然,环佩叮咛;
神兹玉颜,遗世独立。
一众新人看得目眩神迷,纷纷目瞪口呆地抬头仰望。
江辞月道:“无需害怕,只管向前。”
少年们面面相觑,都站在鉴心桥前驻足,暂时没有敢第一个尝试的。
段折锋已走了过来,并无半点疑虑,便踏上了鉴心桥。
众人只见他在桥面上刚走出几步,浓云就环绕笼盖了整个身形轮廓。
却不知道,他已经听见了声音。
段折锋听见江辞月在自己身后说:“师弟,你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回头,那不过是一段幻象而已。
但他还是回了头——
江辞月静静站在那里,金冠巍峨、白衣整肃,广袖潆洄、博带如举,腰封上系有象征灵犀宗掌门人的玉牌。
白发高束如月华,双眸深沉似寒星。眉心一点剑纹,是其本命祭炼神器,生剑·无欺。
本是梅胎雪骨、清贵谪仙,却又兼有凛然威严、昊天恩德。世人敬畏,不敢有分毫亵渎,乃尊之为——灵犀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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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缘(9)
——师兄,我回来了。
段折锋脚步未停,继续沿鉴心桥向前走去。
“江辞月”一手负于身后,双眉间蹙起熟悉的峰纹。
“既已叛出师门,又回来做什么?”
——回来再见你一次,还能再叙师兄弟之情谊,岂不是正好?
“师弟,放下屠刀,归宗领罪。我与你共同领罚,虽死不悔。”
——我知道,师兄,你说过一次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你若浪子回头、诚心悔过,以功抵罪,兴许还有机会……”
——我段折锋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宽容怜悯,更不稀罕世人的惺惺作态!师兄,你不能阻止我,那就杀了我。
“住手……”
“江辞月”的声音,终于带着颤抖。
“住手,师弟,不要逼我杀你……”
他不该回头的。
但那一刻,段折锋再次回了头。
他看到在云海深处,天人一般的灵犀剑宗屹立不动,素白的玉颜不露分毫喜怒,但那双熟悉深眸的眼眶却渐渐染上了绯红色。
“江辞月”已咬紧了牙关,竭力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语调:“师弟,你已犯下大错……”
“不,师兄。在我心中,我没有错——些许杀戮根本不值一提,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大功业’。”段折锋缓缓答道,“我前生今世唯一犯过的错误,是你。”
他前进一步,灵犀剑宗便后退了一步。
段折锋低低笑了起来:“……师兄,你不知道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有多诱人,怎么还敢这样毫不设防地出现在我面前,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莫非是忘了,曾经在我这里得到的欢愉……和苦痛?”
猩红魔气再难以抑制,激荡之下开始向云海中蔓延。
雪色仙山被浸染,澄澈碧空被掩藏。
灵犀剑宗“江辞月”眉心剑纹一闪而逝,剑影已霍然而张,似万钧弩箭向着段折锋射来。
但段折锋不闪不避,平静地看着剑影没入自己胸膛——距离心脉还差一寸三分。就是这一寸三分,他前世没能死在师兄的剑下。
如今,幻影的这一剑就在他熟悉的位置,悄然化作了云烟散去。
云烟散开,他便看见“江辞月”惶然后退一步,向后跌坐在云间。
巍峨金冠摇摇欲坠,整肃白衣被魔气寸寸染黑,潆洄广袖不知何时狼狈扯开,飘摇博带被解开弃置一边。
一向平静无波的双眼,仿佛被春风吹皱的天山湖水。
剥开层层阻碍,才能嗅到熟悉的白芷香气,恰似一捧白雪被揉碎、被融化,在他掌心里盈盈不得解脱。
可怜,可爱。
“师兄……你是我唯一的天命,我亦是你最终的归宿。何必如此抗拒?”
他向前一步,咄咄逼人。
就在这一刹那,幻象突然一阵波动。
仿佛刹那间云破日出,烟霞在蒸腾之间散去,灵犀剑宗的神情变得遥远而陌生。
十几岁的江辞月乘坐白鸾,紧张地垂望下来——
“切记!鉴心桥上的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