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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过韵月琴站在这里看什么?韵月琴笑着回答她,说这里风景好,以前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小黄花,风一吹,小黄花零星晃动,好看得很。还说站在山坡,眼界是宽阔的。看到的世界变广,说不定能看到许久未见的人。又或者她坐在这里,能等到许久未归的故人。
那时韵春不懂什么意思,只是随着年龄增长,韵月琴也很少去那小山坡了。
好似看不到旧风景,也等不到故人归了。
“…”
韵春讲这些时,低垂着眸,早已陷入了和韵月琴的回忆中。
导致她没注意,徐蓝椋眼里的莫测变化。
等到韵春讲完,徐蓝椋眼下的波澜已收起,平静地又次承诺会再试着召唤,如果有结果会告诉韵春。
韵春起身道了谢,到书房牵上rry便离开了。
徐蓝椋送韵春出门,听着楼梯里韵春的声音渐远。她将墙边的牌子翻了个面,牌子上的字变成了“不在家”。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
之后徐蓝椋关门,转头进了卧室。
卧室的窗帘是拉着的,屋子里暗沉沉。
徐蓝椋走到衣柜前,打开门,偌大的衣柜里隻放了一个东西。
如果韵春在这儿,定会认出摆在柜子中央台面上的,是那天她给徐蓝椋的镯子。
也就是韵月琴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隻假货。
镯子上贴着一道黄色符纸,不知道封印着什么。
徐蓝椋望向镯子时,眸光闪了闪,转柔。盯着镯子看了两秒,徐蓝椋掀开上面的符纸,并后退一步。
衣柜敞开的两扇门间,依稀出现了一道柔和身影。
人在去世变成鬼时,外貌一般会变化成心里留有遗憾或是心里最留恋的那个年纪时的模样。
韵月琴在死后,自动幻化成了十六岁的样子。
扎着两个又粗又长的麻花辫,额前的刘海是自然卷形成了弯弧,浓眉大眼,一脸的稚嫩。
只不过眼里蕴含着的,是高于十六岁的成熟。
看见徐蓝椋,韵月琴牵起了一抹柔笑,低声唤道:“阿蓝。”
屋内的光线再暗, 都掩盖不住韵月琴的这一笑。贤祝敷
多久没见过这样明艳的笑容了呢?
二十多年了吧……
这些年里她不是没梦到过韵月琴,可就算在梦中,她一次没梦到过韵月琴对她笑, 夜夜梦到的, 只有韵月琴哭着说恨她。
徐蓝椋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抬了抬, 但还是没敢触碰韵月琴,只能尽量放低语气, “嗯, 休息的好吗?”
韵月琴点点头:“比之前好很多。”
话刚说完韵月琴紧接着问道:“阿蓝, 有小韵的消息吗?”
相比自己,韵月琴更担心孩子。
她太想见小韵了。
可是自她死后,灵魂便被困在了医院。自杀者死后灵魂将会禁锢在自杀的地方,如笼中鸟不可逃脱, 百年不可转世。如若不是前不久阿蓝把她救出, 她可能就被医院的那些魂体折磨到魂飞魄散了。
即使这样,被救出后韵月琴想做的第一件事, 还是去找小韵。
哪怕在魂飞魄散前的最后一秒, 让她看一眼也好。
想看看那孩子在没了她后, 有没有健康长大, 现在应该还在读大学吧?考了个什么样的大学呢?学的什么专业?有没有交朋友呢?
这些年被困在医院,她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的, 数着韵春成长的日子,数按照平常人的生活她该做什么……
可是徐蓝椋却说她魂体受损严重, 需要养伤, 养好之后才能自由地去往各地。
而镯子无疑是最适合韵月琴修养的物品, 生前常年佩戴,已经跟她有了通感。
当看到徐蓝椋拿出镯子, 让她进镯子里养伤时,韵月琴不是没激动地问她:“你见到过小韵?”
徐蓝椋却说没有,她说这个镯子是从吕峰那买来的。
而如徐蓝椋所料,提到了吕峰,韵月琴就算有满腔疑惑也不再多过问。
现在徐蓝椋看着韵月琴眼里溢出的期待,嘴角抿起,遗憾道:“没有。”
瞧着韵月琴眼里的亮光一点点泯灭,徐蓝椋还是不忍心,“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去要吕艳平的联系方式了,等要到后我就打电话问她。”
韵月琴:“我上次给你的号码不对吗?”
出于身体本能,徐蓝椋抬手,食指屈起在韵月琴的鼻头刮了一下,笑着说:“多少年过去了?人家早就换号码了。”
一人一鬼都因为这个动作愣怔。
好似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所处的地方不再是昏暗的卧室,而是开满小黄花的山坡。
韵月琴侧过身,不敢再看徐蓝椋,丢下一句:“找到小韵一定要告诉我。”
闪身回了镯子。
徐蓝椋垂眸凝望着方才碰过韵月琴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下后怀恋了起来。
两秒后,徐蓝椋表情微变,将撕下的符纸重新贴在了镯子上。
她对韵月琴说这是为了防止有别的鬼进入镯子打扰她,但真正的本意是,防止韵月琴跑出去。
就算是残魂,想要出去找人也是轻而易举。
好在韵月琴听她的话,没有动过擅自离开的想法。
而她今天对韵月琴说的谎言太拙劣,甚至漏洞百出。
她不知道韵月琴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发现后潜意识选择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