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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笑了两声:“所以韵月琴,你的一句女生可以和女生在一起,让当初的我成了一个笑话。就因为要有一个比它更难接受的场面出现,你就坦然接受了你当初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是的。
韵月琴想说不是。
她想说她们在一起这件事,从她发觉爱上徐蓝椋的那刻就知道了。并且,深以为然。
只是当时她们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妈知道了,她妈像刚才徐蓝椋说的那样以死相逼,她不得不……
可是这件被她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事情,到了可以开口解释的时候,韵月琴发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现在,她死了,徐蓝椋还活着。
这件事就该随着她的死亡而死亡。
误会也好,憎恨也罢,是她对不起徐蓝椋。
她能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在徐蓝椋因为这三个字怔愣。似乎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最后等来的只有这三个字而失语时,韵月琴又说:“小韵是人,自然要找人谈对象。我没有特意说是男生女生,只要是她喜欢的,就好。”
“那我呢?”徐蓝椋反问,“我呢?!”
韵月琴眼神一滞,别过头不去看徐蓝椋:“你想找谁谈,不需要我嘱咐。”
徐蓝椋被气笑了,她一把抓住韵月琴脖子,强迫韵月琴看向她。对着那双冷漠到无情的眸,徐蓝椋一字一字质问:“我想找谁谈你不知道?!”
韵月琴低眸睨着脖子上的手,她感受不到痛,可也知道徐蓝椋没有用力,就是这样,徐蓝椋哪怕再生气也不会伤害到她。而自己呢?一遍遍一次次地伤着小妹妹的心。
坐在小山坡看野花的时候,韵月琴常常想如果有机会见到徐蓝椋,是不是可以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说完之后,如果徐蓝椋说没关系,那她就不说话了。如果徐蓝椋骂她,恨她,那她或许还能有机会对徐蓝椋说一句我爱你。
可是直到死前,她都没有机会。
还在死前的那一秒,看见徐蓝椋站在床边笑着说她活该。
她是活该。
韵月琴敛眸,手慢慢抬起搭在了徐蓝椋的胳膊上,笑着说:“阿蓝,我已经死了。”
早晨带着希望的光照入室内。
明明该感受到暖的,徐蓝椋眼前却是一片灰。
死灰。
抓着韵月琴脖子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一句死了,好像一切都没那么恨了。脑海里的恨意全都被当初的心动代替,想到的,只有小山坡上,韵月琴如花般的笑颜。
桌上的小黄花鲜艳开放,迎接新的一天。
那透亮的颜色,成了徐蓝椋眼前唯一的颜色,她望着韵月琴,将眼前的黄色慢慢地填在韵月琴身上,好似这样,能赋予韵月琴新的生命力。让她能如花般坚韧绽放。
徐蓝椋眸在光下闪了闪,她哑然:“韵月琴,现在我可以放下过往所有。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最后这句话徐蓝椋几乎是求着说的。
可等了许久,久到她填在韵月琴身上的颜色转淡,也没有等到面前的韵月琴开口。
憋了多年的情绪早已形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球体,这个球体,终于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早晨爆发,刺破屏障的,是韵月琴的沉默。
徐蓝椋后退着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吼出来的那刻,徐蓝椋的嗓子坏了,眼睛也坏了,心也坏了。
喉咙间一股腥甜翻涌,徐蓝椋扯着嘶哑的嗓音,哭着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心就没那么痛了。“你说话啊韵月琴!为什么你能让韵春去追自己喜欢的、去和女生在一起。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呢?是因为……你不爱我?”咸竹付
徐蓝椋浑身无力,腿软到跪在了地上。
泪水滴落地面,徐蓝椋抬头看面前的身影,笑:“是了,你从来没说过爱我。我们甚至都不算在一起过。我以为水到渠成的感情,结果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
眼前出现了抹黑影,韵月琴跪在徐蓝椋面前,张开手臂将人抱在了怀里,低声:“我们当然在一起过。”
徐蓝椋身体僵住。
韵月琴无奈:“阿蓝,如果我对你没有感情,在小山坡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会躲开。”
提到往事,徐蓝椋的情绪看似平稳了些,第一次吻韵月琴的画面,这么多年徐蓝椋都无法忘记,此刻眼前浮现出了那天的白云蓝天,风吹青草地的律动。
“你当时不是在睡觉吗?”
韵月琴:“装睡。”
“你……”迟到多年的窘迫让徐蓝椋说不出话来。
几秒后韵月琴看徐蓝椋安静了下来,试着出声安抚:“阿蓝,小韵和我们是两码事,你不要想的太偏激了。”
韵月琴抚着徐蓝椋的脸颊,“而我不能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已经死了,你还活着。”
她声音平平地说出在徐蓝椋耳中冷冰冰的话:“人和鬼,不能在一起。”
徐蓝椋平下的情绪又一次如沸水蒸腾,她眨着泪目:“我不在乎你死没死,我只在乎你在不在我身边。”
韵月琴一点犹豫都没有:“这是不行的。”
她说:“等到小韵回来,我就会离开。”
韵月琴的语气将徐蓝椋带回了二十多年前,她对自己说断开的那天。一样的劝慰语气,一样的温柔好像在为你着想,一样的……让徐蓝椋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