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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雨生:“有这事?我记不得了。”
路婉怡微微一笑:“我当然也不记得,都是之前小雪跟我说的。小韵的事情,她总是记得很清楚。”
“……”
两个小时后,韵春车子开进了路村。因为路婉怡家在巷子里,车开进去不太方便,韵春便将车停在了较为宽的街道边。
提着买的礼品,一步一步向路婉怡家走。
期间碰到了几个人,因为没见过她,视线一直端详着韵春。
有人问她:“你是谁家闺女啊?”
韵春大大方方地笑,抬起下巴指了指路婉怡家,“她家的。”
那人一怔:“雨生家的小雪不是……?”
见那人的表情像是大过年的见鬼了,韵春淡淡一笑,自然地道:“我是另一个。”
说着不等那人再问什么,已经走到家门口的韵春,笑着说了声过年好后,转身进了院子。
不过在进门前,韵春与人说话时弯起的眸,不着痕迹地扫过门上的绿色春联。
今年是路青雪去世的第三年,等到明年春节,就可以换红色的春联了。
可……
有什么意义呢?
屋子里,路婉怡第一时间发现了韵春,她正磕着瓜子呢,看到韵春,着急地扔掉手中的瓜子,起身开门到了院子里。
而韵春晦暗的眸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熟练地隐藏于眼下,从而扬起的,是无事发生的笑意。
这样的情绪转变,是韵春这几个月里最常做的事。
她已经善于在别人面前隐藏眼中的神思,怕眼里对路青雪的怀念走漏。
明明夜里常常以泪洗面,可天一亮就又故作坚强,以笑脸面对他人。
如果韵春对抑郁症有所了解,就知道她的表现是微笑抑郁症患者的表现。痛苦自己咽下,笑给了身边人。
万籁俱寂的夜晚,是最容易发病的时段。
路青雪和韵月琴给她带来的打击都很大,击垮了韵春的保护盾,坏的情绪趁机而入,一点点腐蚀着韵春乐观的一面。
之前,她想要努力挣钱,视钱如命般填补心里的空虚。
可是现在,再多的钱都没有用了。
她缺的其实是爱。
犹如路青雪说的,她缺的,是陪伴。
充满爱的陪伴。
所以当路婉怡迎过来,对她说:“开车累了吧?热水都备好了,先坐着喝口热水,你叔正炒菜呢,房间也都打扫好了,喝了水吃了饭就先休息。”
韵春心里暖了暖,微笑着摇头:“我不累。”
“东西给我吧。”路婉怡见韵春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道,“你说回个家,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韵春笑着说:“过年嘛,该送的礼不能断。”
两人并肩向家里走,其实一看见韵春,路婉怡最先关注的就是韵春的头髮,只不过等到了现在才找到机会开口。她眸光温柔地望着韵春的一头白发,所看到的不是韵春将头髮染成了这样,更多是…心疼。有种韵春是把自己累成这样的心疼。
路婉怡声音放软:“我在网上看你染了白头髮,当时还以为是假发呢,怎么真的把头髮染成白的了?”
语气中的关心听得出来,韵春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她没有解释什么,反过来问:“好看吗?”
路婉怡拍抚着韵春的后背,宠溺地说:“好看,你长得好看,啥样都好看。”
“一会儿跟姨拍张照片,姨往朋友圈一发,到时候我那亲戚朋友都知道咱家里出了个大明星。”
韵春笑:“好啊。”
不管她够不够格代替路青雪来看路婉怡,至少……她的心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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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韵春陪两人在沙发坐着,喝喝茶,聊聊天,主要就是聊韵春工作的事情,嘘寒问暖。
不过聊了半个小时,路婉怡想韵春平时那么忙,又是自己开车回来的,肯定需要休息,就带着韵春去了隔壁路青雪的房间,让她睡一会儿。
等到了路婉怡离开,韵春站在房间里,眸中的笑意渐渐淡下。
好似彩虹消失的那一秒。
失去了光彩。
房间与之前来时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床单被套换了新的,上面还放了一个大型的熊娃娃,路婉怡说是怕韵春一个人睡在这个屋子里害怕,特意买来陪她的。
她听了后,直接对路婉怡说:“我不怕。”
声音浅浅:“青雪姐住过的地方我怎么会怕?”
她虽然不要我了。
但——
“她一直保护着我。”
韵春不清楚是不是她精神错乱,她总是会感觉有的时候,路青雪其实是在她身边的。
有时候风吹过,她会嗅到一抹清冷冷的石榴香。
就连这间许久没有被住过的房间,还充斥着些许的似有若无的石榴香。
平淡淡的,却那么安心。
韵春坐到床边,脚踩着地,双手微张略放松地躺在了床上。床很软,她陷了进去。望着路青雪曾经望过的天花板,韵春数着天花板上的格子,数到一半她想,路青雪以前有数过吗?要是数过,那她们是不是在不同的时空,做着同样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路青雪没她这么无聊。
摊在床上的手微微蜷起,在眼角即将被泪水浸润湿时,她侧过身,自己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