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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吵闹,唤回了韵春丢失的魂。她死死地盯着远去的影子,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后对方就不在了。
发干的唇微微张开,干涸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声音:“……没有。”
“那你干嘛不动?”小女孩问。
等了会儿,等不到韵春回答,反而她身上的寒气越来越冷冽,小女孩有些承受不住,她道:“算了,你身上有符,她大概伤害不到你。我就不一样了,得先跑一步。”
离开前,小女孩没忘记问:“你要跟那个人说什么?”
韵春望着前方的身影,唇翕动着,嗓子如同哽了一块大石头,哽咽了几秒,才说出话来:“跟她说:‘路青雪,韵春想抱抱你。’”
原来韵春找的那个人叫路青雪?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不给小女孩时间多想,她匆匆:“好,我记住了,你保重哈。”
说完小女孩便消失了。
随着她的消失,空旷的街道,除了风与影,月与星,灯与光,只剩下了韵春和前方的身影。
她们好像也变成了密不可分的组合,在这个世界扮演着属于她们的角色。
韵春双腿如同被水泥灌溉,死死地焊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起脚,向前一步。
是梦吗?
还是她喝醉了的原因?咸逐府
她怎么看到了路青雪?
抬起的脚落下,韵春不敢再向前,她怕。
怕是虚无的梦境,她上前后梦就醒了。
怕是她喝醉认错了鬼,上前看清是别的鬼后她会失落。
远处的身影看出了韵春的踟蹰不前,沉寂了五年的湖水早在看到韵春的那刻活了过来,此时一双柳叶眼弯起,带着眼角的痣生动。
可是距离太远、灯光太暗,韵春只看到对方笑了,看不清对方看向她的眸有没有下雨。
天空一角有颗流星快速划过,坠向无人境地。
而同一时刻,韵春听见对面的身影唤她:“小乖。”
多久呢?
多久没有听到这一声呼唤了?
韵春不是掰着指头过日子的人, 五年对她来说不是很长。更别说她早已下定决心,用漫漫一生来找寻路青雪,所以五年显得更加的短。
可为什么……
耳边传来记忆中的柔声, 她忽然就感觉, 五年好长好长。
长到…她居然对路青雪的声音感到了陌生。
长到…就算此刻路青雪在她的眼前, 她却还以为是梦,还觉得是她喝醉酒出现了幻觉?
韵春嘴唇翕动, 她想回应路青雪。可嘴张了又张, 嗓子就是发不出声音。话哽在嗓口, 泪水蓄在眼眶,泛起的泪花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胃抽得生疼。
她却顾不上胃的疼痛,抿紧唇望着远处。一直想见到的身影,忽然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出现。那种虚假的迷幻感并没有因为路青雪的开口还消失, 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韵春有些望而却步。
她直直地看向路青雪, 垂在腿侧的手半握起来,指尖用力地刺着掌心, 想用微微的刺痛感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可是在看到路青雪的那一刻, 胸腔下心臟剧烈跳动, 让她的十指充血, 像是冻伤后又麻又痒,肿胀的没了知觉。
胃又一阵抽痛, 唤醒了韵春凌乱的神智。是啊,胃在疼, 不就是告诉她眼前的不是梦吗?
她见到路青雪了。
路青雪回来了。
韵春眨了下眼, 脸上多了两行泪。
韵春抬手抹去了眼前的泪, 试着抬脚朝路青雪走去。
不管是真的还是幻影,她都该过去看看。
结果脚根本没来得及抬起, 韵春才发现她的双腿发软,原地站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
韵春忽然恨自己的这双腿。爬了那么多的山,走过了那么多条路,怎么关键时候起不到作用?
脚下的柏油路,平坦宽广。难道不比陡峭的山好走?不比雨后泥泞不堪的土路好迈脚?
或许听到了韵春的数落,抬不起的脚稍稍有了力量,韵春趁此用力,并拢的双腿迈开。
她迈出了一步,双腿却又没了力气。
不过这次不再需要她前进,剩下不知道多少步的距离,全都路青雪完成。
韵春看见,远处她所梦想的身影,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是走。
不是飘。
路青雪也想用韵春找寻她的方式,站在韵春的面前。
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她和韵春的脚印。
随着路青雪越走越近,韵春和路青雪彼此的眼中,对方的倒影也越来越清晰。
她们的眼中仅有彼此。
心里,也是有对方。
眼见路青雪还有一步就到了眼前,屏住呼吸的韵春犹如溺海时的遭遇,耳边除了泠泠的水声外,窒息的心跳声放到了最大。
现在韵春的耳边除了心跳声,有的是夏夜吹拂而过的风,沙沙作响的树叶抖搂声。
还有,路青雪眼里的下雨声。
路青雪站定,抬手抚上了韵春的脸颊,早在韵春流下第一行泪时,她就想为韵春擦掉泪痕了。她走过来的这几秒,韵春已然泪流满面。
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路青雪湿了手。
她捧着韵春的脸,指尖摩挲着泪痕存在过的地方,轻声喊:“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