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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一瞬,小道士摸了一把脖颈,触手湿润,虽仅是划破了肌肤却也令他惊出一身冷汗,若再往前递个半寸,他这条小命今夜就交代在这儿了。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怎的出手这般狠辣?
容不得小道士多想,只见那少女身姿轻盈,双脚好似未曾沾地一般,脚尖一拧转头便朝李长安衝了过去。
速度之快,小道士隻来得及因错愕而微微张嘴,少女身形便已至李长安跟前。
刀光一闪,只听噗嗤一声轻响,李长安仍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少女像是一头扎进了她怀里,一刀过后便没了动静。
“女魔头!”
“公子!”
两声急切的呼唤,小道士这才回了神,当下也顾不的许多,飞身跃上马背,招呼三名忽然没了对手的老道士,仓皇而逃。
虽不知这天兵天将的少女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来得正好!
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玉龙瑶却没心思再去顾及婆罗门将来的生死存亡,即便是李长安下的令,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违令行事。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李长安的生死更重要。
二人飞速赶至李长安身前,陆沉之已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只是不知是李长安原本就带了伤,还是被这少女刺客所伤。陆沉之提枪缓缓靠近,生怕惊动了少女。一旁的玉龙瑶竟也未催促,只因她二人都不曾感知到少女身上有杀气。
就在此时,李长安抬头望了陆沉之一眼,那眼神似在命令她待着别动。
陆沉之疑惑不解,但仍听从命令,停下了脚步。她离李长安不过几步之遥,若有何异动,她有自信应付的来。更何况,时辰未到,李长安眼下仍是长生境,寻常刺客应是伤不了她的。
可惜,少女挡住了二人大半的视线,否则她们便能清楚的瞧见,少女手中半截刀身已没入了李长安的腹部。方才应战小道士是她仅能挥出的最后一剑,许是先前不计后果的缘故,当少女扑进她怀里时,气机便已溃如决堤。
李长安能感觉到,少女握刀的手在颤抖,她不敢抬头看自己,兴许是怕管不住盛满眼眶的泪水。
她双手轻缓搭在少女隐隐颤抖的肩头,柔声道:“吴桑榆,刀法不错,下次记得别桶错位置,那里死不了人。”
一场恶战过后,鹿台湖畔的木屋群坍塌了不少,四处可见一片狼藉,最为令人吃惊的还是那株千年古木。原先遮天蔽月的茂盛枝桠已不见踪迹,如今只剩半截树身,好似一根突兀的木桩子。
陆沉之一路行来,所见之处皆是伤患,仿佛长野一战时东定军的军营景象。两国交战,身为士卒理当衝锋陷阵,伤亡自然在所难免。可这些救死扶伤的婆罗门弟子又有什么必须以命相搏的理由?他们手中握着的是人命,而非刀枪。但有些人却用本该指向敌人的利刃屠戮他们,此乃天道失职。
仍处在浩劫之中的婆罗门弟子无人在意,或是根本没心思顾及负枪女子这个外人为何在此时造访。整个鹿台湖畔都笼罩在一片哀鸣中,到处血迹斑斑。从小林子里赶来的妇人孩子在亲眼瞧见自家丈夫或是父亲儿子身首异处时,只顾得上抱头痛哭。
陆沉之便是在一具尸首前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走到那人身后,轻声唤道:“南星姑娘。”
南星正在安抚一个五六岁的稚童,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小冬瓜你先别哭,这尸首没了头颅,咱们宗门弟子服又都一样,说不定只是身形与你父亲有些相似罢了。姐姐一会儿再帮你找找,你别哭了,你再哭,姐姐都……”
陆沉之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她拍了拍南星的肩头,又唤了一声:“南星姑娘。”
南星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的道:“稍待,我帮这孩子找找他父亲,迟些时候去寻你。”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沉之也露出了些许无奈,隻得道:“南星姑娘,我是陆沉之。”
少女猛然转身,一脸惊喜交加,实在与她那双哭肿的大眼睛极为不衬,好似在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
“你怎么来了!”
许是被少女的真性情有所感染,陆沉之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淡笑,道:“我如今跟随在李长安左右,她去哪儿我便去哪儿。”陆沉之瞧见少女裙摆处的血迹,嗓音渐渐沉了下去,“此番……是我们来的太迟了。”
“说什么呢。”
提及那绿袍女子,少女忍不住低下头抹了一把眼角,眨眼间又恢復了笑容,只是多少有些勉强。她朝陆沉之身后望了一眼,疑惑道:“怎的就你一人?”
“她……”陆沉之习惯的皱了皱眉,“王爷受了伤,我来为她拿些止血疗伤的药,无需太多,够用几日便可。”
当时虽只顾着哭,但南星依稀记得李长安方才离去时身上并无外伤,那伤从何来?莫不是山外头还有敌人!?
南星当即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追问:“王爷被何人所伤?”
“一个刺客。”
“刺客?”
陆沉之也不知那少女刺客的来历,只是从李长安那番言语中感觉的出,那二人必定相识。
南星似是瞧出陆沉之的为难,便识趣的不再追问,刚想开口让她把人带进来治伤,但转念想起先前那一幕,师父眼下大抵是不愿见到李长安的,便隻得作罢。嘱咐陆沉之在原地等候,她一路小跑回了树屋,不过片刻便取了几瓶药膏来,一一叮嘱用药的时辰以及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