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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的出神,直到身边老者唤了一声陛下。
耶律楚才自嘲一笑,转头看向老者:“朕看起来是不是很心急?”
身为北契帝师的老者却答非所问:“陛下为何不肯让呼延军留在橘子州,原本加上八万草原骑前线便有近四十万大军,何愁不破古阳关,如今谢时战败,呼延军又清剿南下,临危城无异于空悬关外。虽说南庭二州于大局影响甚微,但日后若叫北契世族心寒,朝局动荡终归不是好事。”
耶律楚才冷笑道:“八万草原骑有大半出自南庭,他们自己都受不了诱惑,赶着跑来打北雍,生怕迟一步便连残羹剩饭都捞不着,朕还得替他们操心?更何况就算困龙关还有余力挥兵北上,王帐留下的五万兵力也足以应付,还是老帝师觉着,此战朕会输?”
老者沉默不语。
耶律楚才笑意更加冰冷,“说来说去,老帝师担忧的无非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别以为朕不知道,谢时私下里与东安王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那个商歌朝廷的女谍子倒是硬气,为了撬开她的嘴朕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听说此女还与北雍王府里那个西蜀余孽沾亲带故,可惜死前她也没透露半个字,不若朕就拿她的脑袋去换谢时的脑袋,相信李长安不会不乐意。朕嘴上虽说不在乎南庭这点兵马,但好歹也是我朝半数基业,叫谢时这么一赌便输的精光,南庭那些官员更是隻想着给自己找后路,这些蛀虫死了也好,免得将来朕亲自动手。”
老者轻轻一声叹息。
耶律楚才转头看向身后的紫衣女子,“阿丑,别怪朕没事先与你说,北固山的事朕不与你计较,那谢时该杀该死,但接下来你若还不拿出真本事,在阵前还给李长安放水,那朕连她的全尸都不会给你留下。”
丑奴儿似笑非笑,没有吭声。
耶律楚才回过头,举目四顾,眼前铁骑大军绵延数里,浩浩荡荡,没有尽头。
一如脚下这片荒沙大漠。
她嘴唇轻轻蠕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你可还记得,我耶律楚才曾说过,北契铁蹄踏破古阳关之日,便是我娶你为妻之时。
一座孤零零的古阳关罢了,如何挡得下我四十五万大军!
天色将亮未亮。
祁连山庄,后院大宅,主屋内烛光明亮。
一夜未眠的秦归羡盯着门外怔怔出神,遥想那年她还只是祁连山庄的二小姐,出身长房却因不是男子,也没什么武学天赋,备受冷眼,连那点心思也隻得深藏心底。如今祁连山庄被江湖奉为十大宗门之首,四海之内皆尊称她一声秦大庄主,即便是那份世俗所不容之情,也因这个宗门,这个身份,让她有底气光明正大牵着那女子的手站在世人面前。比起那个同样家破人亡的青衣女子,她秦归羡的运气实在好的不能再好了。
得妻如此,复有何求?
门外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秦归羡眨眼回神,便见庄内另一位大客卿快步走入,同来的,还有一个步伐极为轻盈的年轻男子。
沈摧浪行至跟前,恭敬抱拳道:“庄主,人马已备齐,何时动身?”
秦归羡微笑道:“昨日白日里,听说王爷在北城门请大家伙儿喝酒,你们没去凑个热闹?胡浪,你竟然也没去?以后指不定没机会了,到时候可别说本庄主小气,临了前连口壮行酒都舍不得。”
没想到庄主忽然提起这茬,沈摧浪愣了愣,不知如何接话,胡浪嬉皮笑脸道:“小的有幸与王爷庄主这般人物并肩作战,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碗酒罢了,小的不在乎。”
秦归羡缓缓站起身,“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关外游猎手早已在先前那场两北大战中折损殆尽,祁连山庄这百名江湖死士包括你我在内,就是为了顶替他们传递军情,你想与王爷并肩杀敌,兴许得等到下辈子了。”
胡浪愣了一下,笑的更开心,“那不就是帮王爷跑腿?这活计我胡浪最在行,顺带还能杀蛮子,对了庄主,咱们算不算军功啊?”
秦归羡笑意更浓,“算,当然算,王爷说了,一颗脑袋一份军功,与燕字军一视同仁。”
胡浪拍着胸脯道:“跑腿的事就包在小的身上,庄主大可放心!”
一旁的沈摧浪忧心忡忡道:“庄主,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归羡心知他所想,摇头笑道:“不必说了,祁连山庄既扎根北雍,我这个一庄之主便义不容辞,岂能做逃兵。”
闻言,沈摧浪也不再规劝。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道婉约身影,捧剑在怀,一刚一柔交相辉映,更显女子风采卓然。
秦归羡走到女子跟前,笑脸迷人,女子也只看着她,笑意盈盈。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胡浪赶忙拉着反应慢半拍的沈摧浪悄悄溜出了屋子,但半道又折返了回来,小声在秦唐莞耳边道:“有小的在,夫人且放宽心,到时候小的就是抗也把庄主给您抗回来,保管浑身上下不少一根毫毛!”
随即在秦归羡作势要打之前,胡浪一个转身就没了人影。
正当此时,一道青衣身影落在院中,帽帷遮了容颜,但秦归羡知道是慕容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