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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玉临渊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无霜,转头关了房门,朝后山走去。
千机峰送来的几株凝霜莲,全移植在了后山。
落日余晖,天穹将黯。不远处有一片莲湖,朝霞山地势高,后山的莲湖旁,菡萏还未开,只有滚圆的碧莲叶子,天光接水色,飘飘荡荡的芦苇如碧波涌向天边。
小腿高的茼蒿密密地编织出一片柔软的绿色地毯,一直铺到视野所及的尽头。
白鹤灵鸟翩翩起舞于菡萏莲叶间。
千机峰那边派来的弟子还在,一男一女,正等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旁侧。
瞧见玉临渊来了,这一男一女在夕阳余光中回身侧目,用带了打量意味的目光扫过她的样貌,朝她客气的行礼。
玉临渊神色柔和地同她们回礼,乌发雪肤,好似温润美玉。
女弟子名叫云初画,腰间佩着虚寒谷的弟子玉牌,是在玉临渊入门大殿上见过一次,代表虚寒谷的首席门生。
她生得容貌迤逦,五官算得上是浓墨重彩,生得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下方有一颗胭脂色泪痣,肌肤白皙,所以显得这颗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云初画身段纤细窈窕,穿着一身竹青色衣裳,怀里抱着一把几乎与她同高的枣红色七弦琴,琴丝细亮,在镀金夕阳下泛着银白色的寒光。
跟云初画相比,旁边这个名叫樊意远的男弟子行头倒是简简单单,他腰间配着千机峰的腰牌,五官温和俊朗,看上去分外淳朴。
元浅月正站在巨大的青石旁侧,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看见玉临渊来了,朝她略带纵容地说道:“怎的耽搁这么久?”
态度亲和随意。
玉临渊愣了一下,旋即嘴角微翘,眼里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转瞬又恢復了澄澈透亮,快步走到她的旁边,朝她柔柔说道:“我去千机峰取了剑,师傅。”
认剑一事本就是弟子们自己去千机峰凭实力拿取,对于玉临渊的举动,仙门一直密切关注,事无巨细都会上报给尊者。今天玉临渊在摘花楼凡事如常,还是看戏听曲。她回了山门去了千机峰后,立刻有弟子告知过白宏。
但显然这事没有禀报给元浅月。
元浅月嗯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剑起了兴趣,侧过头来看着她,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好奇问道:“那你的剑呢?”
玉临渊看着她,收敛了目光中的贪婪,垂眸轻声道:“师傅不关心我,隻关心我的剑吗?”
要是——师傅可以永远只看着她就好了。
作为剑修,对剑的痴迷如同本能。元浅月饶有兴趣地点点头,真心实意地说道:“只是想看看你的剑罢了。”
玉临渊心满意足地在心底长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正好,我没带。”
元浅月笑容一滞,但自己大人有大量,决定不跟她计较。她看向旁边两个弟子,在夕阳余晖下,朝玉临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面前的莲湖,说道:“好了,不同你玩闹了,既然你也来了,那咱们就在这里赏莲吧。”
临近夜色降临,夕阳余晖映照大地。随着元浅月的心念一动,滔滔不绝的灵力从莲湖上空蓬发,如洪流倾泻而下,升起有如实质的氤氲雾气。
偌大的莲湖里,慢慢地浮起三株黑乎乎的细长影子。
这三团影子像是无底的黑洞,将灵力凝结成的雾气吸入其中。元浅月神色分毫未变,只是专心致志地用灵力浇灌出凝霜莲的本体。
夕阳半沉,如炽火余烬。
玉临渊站在她旁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元浅月的侧脸。元浅月生得秀丽矜柔,杏眼明亮,气度非凡,神色坚定而悲悯,是不可侵犯的仙门剑尊,只会在云端俯瞰滚滚红尘的高岭之花。
而她在红尘中挣扎,妄图碰到这圣人的一片衣角。
红尘好苦。
天地之间雾气氤氲,在两人周围如水流动,缠绵缱绻,犹如仙境。
察觉到玉临渊的目光,元浅月一边操纵着灵力浇灌,一边朝她转过脸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玉临渊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看到骨子里去,作为修道之人,她对别人投来的目光格外敏锐,只是大多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被人以各种目光看待,也没必要对此有所反应。
玉临渊收回目光,笑了笑:“觉得师傅很好看。”
旁边两个弟子显然也听到了这话,樊意远定性极好,只是抽了抽眼角,做抬头望天状。云初画却是实打实的震惊,抱着古琴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目光偷偷在她们俩人身上转来转去。
没想到自己的徒弟这么直白,元浅月老脸一红,咳了一声,端起了师傅的架子,一本正经地教导道:“弟子不可妄议师者仪容。”
玉临渊笑容淡了些,说道:“师傅教训的是。”
在充沛的灵力灌溉下,三株凝霜莲很快就褪去了黑漆漆的外壳,浮在莲湖上空。
任由残余的灵力四散溢开,元浅月收回心神,朝这云初画点点头,客气而疏离:“有劳了。”
云初画嫣然一笑,显然已经收起了刚刚的震惊。她这眼角一弯,小痣带出一分自然而然的妩媚风情,声音恭敬:“师叔哪里来的话。”
她端起古琴,坐在青石上,手指一拨,琴音如碎珠撞玉,扩散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