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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瓷白的面具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额头处已经脱离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露出皓白光洁的肌肤。
无尘璧转过身来,神色凉薄又冷漠,他的手指抚着白玉洞箫,面色讥讽:“地动非地龙作祟,是妖袭。”
他一挥手,明圣宫的弟子们立刻让开一条道来,黎昆钧手里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结界,里面有两条盘旋着的黑金蟒蛇,被困在结界中,如手指粗细,蛇信吐息,高昂着头颅,碧绿的眼睛透着阴冷狠毒,在结界中嘶嘶作响。
南锦屏和谢图章都站在他的背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手里托起的结界。
无尘璧是个冷清的性子,惜字如金,言简意赅地说道:“妖袭事发仓促,我斩杀十数条,活捉住一二。而今夜来袭的蟒妖,皆有千年修为,足足上百条,其余逃窜不知去向。”
青长时系好了衣裳,这才懊恼道:“妖袭就妖袭,你们不去追妖魔,在这里把剑尊的别苑围起来做什么?”
无尘璧瞧他一眼,面上表情越发冰冷。旁边一位明圣宫的尊者代他出声,质问道:“灵界数百年再无这般规模的进犯,今夜妖却为何来袭?此处地动山摇,剑尊却还在房里休息,不出来察看一二,说得过去么?”
云初画和甄梓桐跟在青长时的背后,无尘璧和禹阳关都站在门外,苦心主持手持降魔杵,站在门口,朝着青长时行了一礼,说道:“正是,朝霞山地动山摇,妖魔来犯,剑尊阁下却依旧在房间闭门不出——这是否太有悖常理了?”
禹阳关也面色迟疑地说道:“我可从见过黑金蟒一族在灵界作乱,今天可还是稀奇了,同时出现了上百条千岁之龄的黑金蟒妖,还衝着九岭这仙门圣地,围攻剑尊所在的朝霞山,太古怪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青长时,说道:“总要请剑尊出来,同我们说道说道吧?出现这样的异状,只要不是个聋子都该听到了这响动。妖魔都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总不该这样毫无异状,门扉紧闭,默不作声?”
“还是说,今夜来的是她剑尊的旧人,所以她才可以这样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饶是泼皮无奈如同青长时,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和理由去反驳这通质问。
无尘璧冷冰冰地说道:“只怕她屋里藏了人,才会这样不动声色,闭门谢客。”
背后的弟子们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就是,鬼知道今天来的妖魔是谁呢?”
尽管说不知道,但在场的所有人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个名字。
玉临渊。
谁能闹出这么大的响动?除了那个剑尊的徒弟,将来的魔神,还能是谁?
青长时脸上表情有些凝重,禹阳关看向青长时,脸上还带了些客气,同他客套几句,说道:“总归是事情重大,妖魔来犯不是小事,别苑里也没有丝毫动静,剑尊的安危要紧,就怕这擅闯的邪魔其实还留在朝霞山上,还用了什么本事迷惑了剑尊,胁迫了她,躲在这别苑里。”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给九岭一点台阶下,若是剑尊护徒心切,主动隐瞒玉临渊的行踪,于天下苍生不顾,那传出去才是让九岭面上无光。
无尘璧皱了皱眉头,禹阳关又说道:“剑尊毕竟是女儿身,男女有别,她闭门不出,我们隻好将此地围住,布下了天罗地网,任来者是谁,也无法逃出去,就等你们九岭主事过来查勘。”
苦心主持也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此话不假。青尊者,你既然同元浅月交好,又是九岭的尊者之一,与她同为师兄妹,此门应当由你推开,以避忌讳。”
众目睽睽下,青长时也耍不得无赖推脱,他迫于无奈,隻得第一个走了过去。
青长时走近门口,一时间满院子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玉临渊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回朝霞山呢?
就算元浅月说过要与她同行,也不必这样急着回朝霞山吧?弄出这么大动静不说,还赖在这别苑不走,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下他们要怎么帮元浅月兜谎?
青长时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焦急,没心思再看乐子,此时脑门渗出了汗,不停地祈祷着元浅月一定要把玉临渊藏好,他故意拖延时间,慢吞吞地推开门扉,声音故意拨高,用平常一样轻松的语气喊道:“浅月,你在做什么?!外头这么多人都候着你出来,你倒好,躲在房里是做什么?”
房间里,月光如水,罗帐温软。
青长时往里走了两步,便将这房间上下左右看了个清楚。
朝霞山的装饰向来简单素朴,却不失温馨素雅,此时床榻上坐了一个人,听见动静,立刻朝这边转过头来。
元浅月抬起一隻手,微微掀开帘子,她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衣裳整齐。她杏眼微瞪,一双眼略带焦急,见青长时进来,朝青长时低声快速地说道:“来了多少人?”
尊者夜间视物亦能纤毫毕现,元浅月的旁边显然还躺着一个身影,只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青长时看清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顿时目瞪口呆,眼角抽搐,一时间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担忧:“你疯了?怎么把玉临渊拐到床上去了?——不,不对,玉临渊现在回来不是找死吗?外面无尘璧,禹阳关和苦心可都在!”
元浅月焦头烂额,飞快地解释说道:“她不是临渊——情况很复杂,她是妖,我用灵息压住了她的妖气,所以她不能离开我三尺外,否则就会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