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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月收回手指,在袖子上擦了擦血迹,满不在乎地说道:“算了吧,它又没毒,咬我一口只是一点点疼,也没什么要紧的,何况你看,它这样子怪可怜的。”
邢东乌从善如流地收回剑,也不多说,元浅月蹲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黑金蟒,说道:“小家伙,希望你能活下去,以后可千万随便咬人了,以后要是遇到像邢东乌这样的,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运了。”
邢东乌朝她翻了个白眼,她五官极佳,气质出众,连白眼翻起来都赏心悦目:“你别的不行,蹬鼻子上脸倒挺快。”
元浅月朝她嘻嘻一笑,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小马驹厚重的颈脖,说道:“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树林下面开了好多花,趁着马儿在这边吃草,咱们过去摘一点带回去吧?这些花在滇京可不常见,带回去给我母亲,她一定喜欢。”
这一路说好去朱顶峰看雪,她们跋涉了小半天,结果到了朱顶峰山下,发现山道崎岖马匹根本上不去,两人又懒得爬山,隻好打道回府了。
如今天色尚早,还可以再溜达一会儿。
两人朝着树林走去,很快消失在葱郁密林中。
于她们离开之后,瞳断水慢慢地化作人形,从溪水中爬起来。
妖并不是完全靠眼睛看东西,而她是半妖。
于此时,她的视线中只有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她像个虚弱无力的稚童,只是勉力走了一步,就力竭地倒在溪水边。
那一口血只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如果放任自己留在这溪水里,她很快又要饥寒交迫地死去。
从未有过人教导过她该如何生存,她天真懵懂,不通世事,不明常理,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
她甚至不懂为什么刚刚那个名叫邢东乌的少年提剑要因为她咬人而杀了她,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
这是求生的本能。
元浅月和邢东乌去了一回儿,才慢慢回来。
两人说说笑笑,朝这边走来,元浅月手里捧了一大束妍丽娇美的鲜花,她脸上笑意盈盈,鬓发间还别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花朵,娇艳欲滴。
她顾盼生资,神采飞扬,朝着邢东乌明知故问地说道:“好看吗?”
邢东乌随口道:“美美美,太美了。”
元浅月没好气地说道:“太敷衍了,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论美色,整个桃源洲几乎无人可以与邢东乌争锋。但邢东乌从不以美色自居,她美而自知,却并不自傲。
元浅月也并不在乎自己的容色并不能与面前这人相提并论,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听邢东乌夸她。
邢东乌看她一眼,十分配合她这些小把戏,一脸震撼,夸张地抑扬顿挫说道:“天吶,这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我面前的这位难道是九天下凡的仙子吗?”
元浅月被她夸得一阵心花怒放,脸上笑容澄澈又骄傲。她怀里抱着鲜花,走过来,隔得远远地看见了溪边躺着的瞳断水,立刻吃惊地说道:“这里怎么躺了个小孩子?”
她走近一看,如遭雷击,喉咙一阵一阵收紧,立刻涌上一阵惊惧下的反胃感。
这孩童年纪不过五六岁,浑身不着一缕躺在溪水边,胸口还微微起伏,尚有一线气息。
她的脸上除了嘴唇和下巴外,上半张脸都满是密密麻麻破碎裂开的狰狞伤疤,整个头颅都呈现碎裂的状态,没有哪处肌肤完好无损,尽是血肉模糊。
她的眼睛眼珠已经空了,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血窟窿。
元浅月从小娇生惯养,从未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看清了这孩子面容的那一剎那,怀里的花悄然坠地,元浅月抬起手当即捂住嘴,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干呕起来。
邢东乌脸色未变分毫,在这种血腥可怖的场面下神态自若地帮她拍了拍背。
元浅月干呕一阵,因为喉咙太过难受,眼泪都出来了。她眼眶发红,靠近了一步,忍着心头不适看清了这张脸后,转头看向邢东乌,愤怒震惊地说道:“天吶!这孩子的脸怎么会是这样的?这荒郊野岭的,她的家里人呢?!”
邢东乌耸了耸肩,她盯着这满脸破碎的伤口,斟酌片刻,认真地说道:“看这样子不像人为的伤,有可能是被什么野兽抓到山里来了吧?”
元浅月忍着心头的惊惧,朝着这个孩子俯下身,朝着邢东乌面露担忧地问道:“这个孩子还有救吗?”
邢东乌看她一眼,说道:“你又想把她捡回去了?”
元浅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放着不管的话,她会死的。”
邢东乌无所谓地说道:“这一路上你都捡了那么多孤儿回去了,又何必再捡这一个呢?看她就只剩一口气了,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何况像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你救得过来吗?”
这一路从滇京到云京行商,路上见到的流浪孤儿,或是被抛弃的弃婴,元浅月只要见到了,就会将她们捡回去,将她们安排进商队,让她们有口饭吃,在商队学些手艺或是功夫,给她们日后谋一条活路。
但这个奄奄一息,又没有眼睛的孩子,就算救活了,显然也没办法自力更生,只能是个累赘。
元浅月将地上的鲜花捡起来,塞到邢东乌怀里,说道:“帮我拿着。”
邢东乌将花接过来,拍了拍鲜花沾上的灰尘,吹了吹,抱在怀里。元浅月脱了外衫,将瞳断水浑身裹起来,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