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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落下这一脸的狰狞伤疤和眼睛处两个空洞的窟窿。
元浅月正在教她如何吃饭,邢东乌推门而进。
阿溪的身子立刻紧绷起来,她不安地紧攥着杓子,用力到手指泛白,如果不是元浅月还坐在这里,估计立刻就要缩在角落里去躲起来。
邢东乌自顾自地走进来,她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此刻见到阿溪坐在这里,也面无异色,径直坐在桌前,懒散地说道:“阿月,你说的事已经办完了,在皇族送来的救济钱款抵达之前,滇京商会决定先行在云京里开设赈灾救济的粥棚,你不必再为此事烦忧。”
她态度自然,好像办成这样一件事只是举手之劳,轻描淡写。
商人重利,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元浅月虽然让她去想办法,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将这么大的一件事办妥。
元浅月一脸惊喜地望着她,松开正在指导着阿溪拿杓子的手,去牵住邢东乌的手:“太好了,东乌,你好厉害!”
阿溪小心翼翼地捏着杓子,紧张地偷看了一眼这位一看就不好接近的邢东乌。
邢东乌妍丽的眉眼矜贵又风流,此时神态散漫,也不谦虚,同她握手:“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邢东乌名动京城,你认识我三生有幸。”
说罢,又松开元浅月的手,说道:“我要回滇京一趟,你父亲虽然是商会之首,但他人在云京,鞭长莫及,要调动这么多物资,滇京那边如果压不住下面的人,其他商贾可能会生事。为了运送粮食过来赈灾,商会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周旋处理。而且这赈灾的钱也不该由元氏出,我回去后会游说皇亲贵族们,让他们募捐出钱款,补足元氏所出的资金。”
如果说这番话的是别人,那元浅月也许还要怀疑一下,但她是邢东乌,这些话无需存疑。
因为元浅月心里,邢东乌十全十美,无所不能。
她行事永远是这样成竹在胸,滴水不漏。
元浅月哦了一声,略带失落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走,自己又要少个玩伴了。
邢东乌撇她一眼:“我回来做什么?等到赈灾结束,你父亲的事情办完了,你也要回滇京,我会在滇京等着你。”
元浅月这才恍然大悟,看来邢东乌要一直留在滇京跟商会周旋,游说王亲贵族,维持四面八方向岭南一带运输粮草和财力的局面。
邢东乌走之后,元万千立刻践诺,除了原来用于购买商铺花掉的钱,其他的尽数投入购买粮草中。
赈灾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元氏商队所带来的粮草不够多,但元万千十分放心邢东乌的人品,如今有了她的保证,立刻就将所带来的剩余银两投入了购买粮草开设粥棚赈灾点的行动中。
元氏商会忙的热火朝天,元浅月也十分耐心地教导着阿溪如何像一个正常的孩子生活长大,教她适当的自力更生。
房间里摆了两张床,晚上阿溪就睡在靠内侧的一张,元浅月就睡在外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溪也渐渐地学会了简单的词汇和沟通,尝试着认知和辨别他人的交流,真正如同一个孩子去了解这个世界。
她对元浅月的依赖时常会让元浅月感到心疼和惊讶,无论她去哪里,阿溪都会在她身后跟着,并不打扰她做事,只是站着远远地看着她,懂事又让人放心。
她头上裹着白纱布,大半张脸上都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想来也很难受。但她知道这纱布并不能摘,所以时常会忍不住抬起手,下意识地用两根手指靠在脸颊上,摩挲着脸上覆盖的纱布。
云京一时间开设的赈灾粥棚越来越多,整个云京每隔一条街便有捧着饭碗来此求得一口稀粥续命的流民。
元氏富商乐善好施的名气也在岭南一段越来越响亮。元浅月却只希望滇国皇族的救济银两也能早点到。
在云京的灾情稳固后,元氏商队开始派出部分人向其他受灾的三座城进发。
在邢东乌的运转下,源源不断的粮草从桃源洲各地运输而来。半个月后,受灾最重的南义城也建起了第一个布粥的赈济点。
随着这一支商队深入南义城,跟着元万千亲眼见到饿殍遍地,尸横遍地的元浅月亲眼见到了何为人间疾苦。
南义城如今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城中百姓大多都或逃走或饿死,剩下来的人都是半死不活。
随处可见大水褪去后的痕迹,被淹没的房舍和残垣里尽是泥沙。
在商队设立布粥点后,元万千开始跟随行的大夫商量,要购买大量生石灰,洒在城中。
死人太多,会生瘟疫。
元浅月没事也会在赈灾布施的地方帮忙,帮忙分发一些碗筷汤杓。知道她是元氏富商当家的独生女儿,千金大小姐,许多因为这一口粥而活下来的百姓会对她感恩戴德,也有失去了亲人后无处发泄悲恸的百姓,愤怒地指着粥棚骂,骂他们假惺惺,骂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布粥,偏要等到人快要死光了,才来南义城做做样子,多半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
元浅月见过几次这些并不领情的灾民闹事,更甚有一次,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经过粥棚的时候,直接指着她破口大骂,就差没衝上来戳她的鼻子。
元浅月在这低俗粗鄙的脏话里气得红了眼睛,护卫想要上前动手,却被元浅月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