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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上影影绰绰,几乎汇聚了整个滇京中最爱留恋风流烟花地的公子哥和贵小姐。
这一条街都是元氏商会的产业,柳氏带着元浅月和阿溪,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异域使团表演的高楼,还顺理成章地坐进了观赏角度最佳的三楼包厢。
这间高楼本是一家装潢华美的客栈,被异域使团包下来后,变成了她们表演的地方。
台下歌舞不息,几个身姿曼妙的妙龄女子穿着大胆暴露的红色轻纱,几乎隻遮住了最关键的几处,她们浑身额头上,手腕上,脚踝上,腰间都佩戴着金色的鳞片状饰物,浑身铃铛作响,赤着脚站在台上跳舞,随着旁边的胡琴节拍扭动出妖娆动人的舞姿。
在舞台正中,放置着一隻巨大的囚笼,这铁笼几乎有一丈高,里面关着一头巨大的金棕色雄狮,坐着的时候比一个人还要高,它身躯庞大,有着慑人的体魄和充满杀戮感的兽瞳,此刻正虎视眈眈地坐在囚笼之中,毫不掩饰渴望和贪婪的目光,盯着外面跳舞的舞姬们。
美人与野兽,这样鲜明刺激的对比,最能激发人潜藏在心中的征服欲。对于常年身处温柔乡的王孙公子哥们,这种充满了血腥和色气的表演,让他们血脉喷张。
不同于丝竹缠绵,胡琴激昂,节奏分明,这些舞姬的风格也极为大胆撩拨,舞蹈的每一处动作都充满了欲念,柔若无骨的身体每一次妖娆扭动都撩拨着无声的暧昧。
柳氏看得津津有味,元浅月坐在包厢里,阿溪坐在她的腿上,头上戴着云母头罩,也有模有样地往下看。
元浅月从来不会欣赏这些歌舞,除了觉得好看,再无别的想法。
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下周遭的宾客们。
就是在此时,她看见对面一个穿着蓝紫色衣裳,头上戴着红色珠花的女子,倚在正对面的包厢窗口上,神色妩媚慵懒地往下看。
她半个身子倚在窗口,凭窗往下看,身上的衣裳色泽搭配十分显眼,明亮的蓝紫色和头顶正红色的珠花让人很难不注意她的存在。
似乎察觉到元浅月的视线,她抬起目光来,朝着她妩媚一笑,那是刻入骨子里的风情媚态,令人无端想到吸人精气的魅魔,或是以色惑人的狐妖,柔弱却又诱人。
她的眉心洁白光滑的肌肤上点着一朵嫣红美丽的花钿,昳丽的眉眼间一颦一笑间都写满了欲念和妩媚。
元浅月愣住了,久久难以挪开目光。
从这个珠花女子身后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姿色平平,成熟沉稳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裳,顺理成章地搂住了这个珠花女子的腰,珠花女子嫣然一笑,两人在这么多观看着台下歌舞的人面前竟然毫无芥蒂,吻在了一处。
元浅月如遭雷击,当场目瞪口呆。
这个珠花女子双臂娇软无力地垂在另一个女子肩上,她气息不匀,脸泛红霞,目光迷离,唇上有一层润泽的水光,却是将目光朝元浅月投了过来。
她倚在这个姿色平常的女子怀里,和她拥抱,缠绵,亲吻,轻轻地喘着气,却并未看着和她口齿交缠的这个女子,而是目光在耳鬓厮磨间水光潋滟地望向元浅月。她的目光透着诱惑,远远地隔着这数丈的距离,在这激烈的胡琴节拍中,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元浅月。
那目光里带着诱人的钩子,分明就在说话。
你想不想也和我这样?
你也想要得到我吧?
来驾驭我,征服我,享用我——
我能带你飞上云端,去往极乐,给你世上最逍遥快活,欲死欲仙的乐趣——
元浅月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忽然心底一惊,朝旁边柳氏说道:“娘,对面这包厢里是什么人?”
对面的珠花女子没想到元浅月竟然扭过了头,跟着旁边的美妇人聊起天来,她的身体一僵,抱着她的女子立刻发觉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珠花女子远远地看着元浅月和那个美妇人,说道:“念夫人,对面那个丫头有古怪。”
她望向抱着她的念夫人,迟疑地说道:“刚刚我看见她一直在看我,她既然注意到了我的脸,为何又不受我诱惑?”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身体开始不可抑製的发抖,牙关发颤,几乎能听到牙齿交错的声音,战栗着说道:“难道她是什么修士吗?!该死,该死,他们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
念夫人立刻厉声说道:“卿卿!没事了,别这样!你现在跟过去不同了,你别在这里失了分寸!”
卿卿抬起头,她浑身发颤,恐惧得不能自已,她忽然伸出手去,紧紧地抱住念夫人,两人又开始吻得难舍难分。
念夫人伸手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头窥探的目光。
黑暗中,卿卿的声音战栗着,轻喘着,哀求着,说道:“夫人,夫人,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呢!夫人,我们明明都只有彼此了啊!”
念夫人在她的颈脖上沉重地喘,息着,温言细语地安慰道:“卿卿,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伤害到你的人再抓住你,你吃了我的印奴丸,他们发现不了你的身份,我也会保护你的,卿卿,别再害怕了。”
外头的胡琴节拍越发激烈,歌舞已经将近尾声。在那些昂扬激烈的节拍里,卿卿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头顶上的黑暗,在令人攀上巅峰的白光袭来时,她迷离的浅淡瞳孔渐渐地变得赤红剔透,眼里是无法形容的快意和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