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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月狠狠地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她飞身扑上去,用尽所有力气,将他扑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有几滴甚至落到了她的唇角,温热湿润,又腥又咸。
她这辈子从未如此失态,如此愤怒,如此憎恨。
这个弟子一把拽住她的头髮,挣扎着要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扯开,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刻,元浅月一歪头,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森森的牙齿立刻切进他的血肉里。
他立刻吃痛哀嚎叫起来。
她的鬓发被扯得散乱,此刻披散下来,在鲜血和哀嚎间纷飞,真如同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为何会如此狼狈?
为何会为了几个素不相识,被仙门视为邪祟,注定会死的半妖,让自己这样狼狈,披头散发像个无可救药的疯子,跌落尘埃之中,愤怒而失态地同另一个同道弟子赤手空拳的生死相搏?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鲜血在她的心口奔涌,愤怒让她失去理智,她看不见,听不见,只会重复着最简单,最原始的动作。
——用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拔刀相助!
等到她发觉到周围似乎安静的可怕时,元浅月慢慢地停下了手,低头看着自己身下那一副面目全非,鲜血横流的脸来。
他在地上,还在喘气,充满了憎恨的眼睛在鼻青脸肿的脸上看着她。
元浅月动作缓慢地抬起头。
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已经站满了人。在听到响动之后,在那另一个弟子连滚带爬回去叫出了其他修士后,他们都震惊地看着她疯狂的举动。
他们站得离她远远地,目光里充满了惊惧和骇然,像是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他们手里都持着剑,对准了她。
楼嫣然和虞离不知何时也来了,她们惊恐地看着鬓发散乱,脸上血迹斑斑的元浅月,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元浅月站起身来,没有人说话,她慢慢地走到自己被击飞的佩剑边,将它捡起来,拎在手里,剑锋划过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痕迹。
楼嫣然终于忍不住高声喝道:“浅月,你要做什么?!”
她愤怒地走到元浅月身边,想要夺过她手上的剑,元浅月抬起眼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师姐,你要拦我吗?”
楼嫣然看着她,手僵在半空,她盯着元浅月,脸上惊骇交加:“你是不是疯了!你要为了几个半妖,杀了朱顶峰修士吗?那只是几个半妖!”
虞离也走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浅月,别生气了,你何必呢?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也跟他动过手了,你看他也被打成这样了,你听听话,到此为止了,好吗?”
旁边一个朱顶峰弟子呸了一声,他看着元浅月,愤怒地说道:“半妖本就该死,你为了一个半妖向我朱顶峰修士动手,同门相残,触犯焚寂宗门规,今日之事我们一定不会轻轻放过,焚寂宗一定不会轻饶你!”
楼嫣然立刻怒目而向,朝着那个修士拔高了声调,狠狠说道:“我焚寂宗的事情,哪里有轮得到你朱顶峰弟子来管?!不过是受些皮肉伤,没少胳膊没少腿,回去躺着养养就好了!你敢上焚寂宗告状,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个修士立刻不假思索地反驳回来:“为了一个半妖同我们修士动手,这就是包庇半妖!我们千里而来,与你们焚寂宗交好,必须要严惩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子,以正道义!”
元浅月忽然伸手,推开楼嫣然,走到这个躺在地上的修士面前,抬剑狠狠刺下去!
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刀剑刺入血肉时的触感。
一隻手紧紧地握住她攥着剑柄的手。
面前的人清冷昳丽,连月色都要失色三分。
于月夜下,邢东乌的手握住她紧紧攥着长剑的手,让她一分动弹不得。她轻轻地垂着眉眼,抬起那隻还空着的手,轻轻地抹了抹嘴角沁出的一丝血迹。
连续使用缩地成寸,对她金丹六阶来说,也许还是太过勉强。
但她的身体中印奴丸的印记会如此滚烫,只能说明作为主人的元浅月的心性在此刻发生了剧烈变化,极为不稳,到了近乎要失去理智的地步。
四周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邢东乌。
只是略略扫过几眼,她似乎就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场面——又或许她根本不在意元浅月是为了什么要动手。
邢东乌抬起眼来,看着元浅月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模样,认认真真地问道:“阿月,你一定要杀他吗?”
元浅月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她。
邢东乌垂下长睫,继而抬起,那双浅淡的瞳孔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你杀了他,我会替你善后。”
元浅月盯着她,从这张熟悉的昳丽容颜间,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惧,她定定地问道:“你要怎样善后?”
邢东乌慢慢地松开她的手,她扫视了这一圈表情各异的人,朝元浅月温柔的一笑:“只要在场的人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你杀了他。”
被她目光扫过之后,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退后了几步,被那股恐怖的压迫感震慑得几乎不敢动弹。
他们听不见邢东乌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把控得这样好,于她耳边,轻柔而缱绻:“我会做得滴水不漏,他们都会以为这是一场罕见的妖袭,我会给你做出不在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