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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月摇了摇头,十六城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嘲讽道:“亏你还是仙门的剑尊呢!焚寂宗的镇妖塔,望天宗的镇魔渊,这些连我魔域都耳熟能详的事情,你作为一个正道修士,却连这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元浅月眉头微蹙,略感诧异:“自从望天宗沉入死寂之海后,仙门传承出现了断代,那一代的修士大多陨落在了魔神一役中,好多精妙心法都没有流传下来,你说的这些,如今仙门的几乎都不曾听闻。”
十六城愣了一下,毫不留情地讥笑一声:“敢情你们现在的仙门,不过都是当初筛选时漏下的虾兵蟹将。”
自从镇魔渊被她搬来魔域之后,太兴洲覆灭,灵界对她来说就再没有可以入眼的大宗门。
这一千多年来,十六城几乎再未踏入过灵界,也根本没有关注过仙门的动荡变更。
四周空荡无人,元浅月顺着十六城的指引往前走,跳了一间最为隐蔽的宫殿推门而入。
在进入这间宫殿之后,元浅月立刻谨慎地关上门扉,将蝠女和十六城放下,又撕下蝠女的袖子,将昏迷中的蝠女也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眼瞧四面安全,十六城被捆着手,倚靠在柱子上,望着这四面雕刻着飞天神女的壁画,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们仙门如今,是不是以凝香宗为首?”
元浅月将蝠女捆在柱子上,听到这话,诧异地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重复了她的话道:“凝香宗?”
那不是清水音出生的宗门吗?
十六城的语气再度散漫了起来:“在太兴洲的时候,抵御魔神的仙门修士里,有一位女掌门。”
她陷入了回忆中,略带惋惜地说道:“这个女掌门,年纪轻轻,修为出众,貌美自持,冷若冰霜,论根骨资质,倒是仙门难得一见的好胚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在千洞窟这种人迹罕见的贫瘠大漠中,创建凝香宗。”
在下令蛟族挖掘镇魔渊几十年里,十六城偶尔会来到千洞窟内勘察进度,于不经意地发现了这位置身偏远之地的凝香宗。
她觉得这位女掌门也可为自己所用,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败露吞噬魔神的计划,她忍住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纳臣之心。
论修为,这位女掌门,绝对是仙门中的佼佼者。
这个女掌门,孤身于千洞窟外的大漠中,为这些游牧的牧民们驱赶食人的野兽和侵扰的妖族,和他们和谐相处,授予岐黄之术,教他们识文断字,数十年如一日,温柔恳切。
在这几十年中,在她的帮助下,许多部族都离开了贫瘠荒凉的千洞窟,去往了其他洲,而留在这里的大部分部族,生活都日益改善,对她更是拥戴感激。
她挑选有灵根的孩子,广纳门徒,倾囊相授,对这些半道入宗的孩子们悉心教导,教诲他们要恪守本心,终生行善,匡扶正义。
在魔神降世之后,这于仙门刚刚崭露头角的凝香宗却离得最近。在这惊天巨变下,在给望天宗发出通知后,她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和几位得意门生们一起,倾注自己全部的仙力,灌输在此地的传送阵中,运载着大部分年幼的凝香宗弟子和凡人们离开此地。
魔神出世,天崩地裂,她依然坚守在传送阵旁,尽可能地让弟子们和凡人逃离。
直至死亡将她永远定格。
如今突然想起,十六城倒是分外遗憾,早知道就该提前把这位女掌门给纳入麾下,让这份力量消失在死寂之海,多么浪费。
元浅月捆好了蝠女,背对着她:“像你这样说,那你是亲眼见过魔神降世吗?”
十六城环视这恢弘壮丽的宫殿,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继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你也想亲眼见见?”
“我希望我永远见不到那一天。”元浅月低声说道,继而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十六城。
她衷心希望,这世上没有魔神。
在这漆黑的房间内,元浅月只看得到十六城那一对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
半响后,她忽然半蹲下身,单膝触地,伸手摸到了十六城的肩膀,金缕衣的质感如此柔软,仿佛触手的是一片温热柔滑的白云。
而这肩膀下,却是空无一物。
十六城立刻往后缩了缩,瞳孔微放,一脸警惕:“你干嘛?!”
元浅月试探性地往她的颈脖处探了探。
十六城立刻眉头紧皱,像是极难忍受似得,连声音都带了一丝颤音地呵斥道:“你捏我做什么?”
元浅月略带迟疑地收回手:“为什么你的眼睛——”
十六城怒目相视,半响才支起脖子,恼羞成怒地呵斥:“没见过化茧期的蝶妖吗!”
黑暗中那燃烧着幽蓝光芒的一对眼眸,距离竟然缩短了这么多。
元浅月俯身在她的面前,单手撑在膝上,好整以暇地问道:“是你的化茧期到了吗?”
十六城嗤笑一声,恶狠狠地说道:“明知故问!”
此刻她的声音已有气无力。
在这黑暗中,馥郁芬芳的花香更加浓烈,十六城紧缩成一团,她的身上每一寸都爬上金蓝交错的奇异花纹。
她在金缕衣中剧烈地颤抖着。
沿着这奇异繁复的花纹,所过之处,每一寸都传来细碎的沉闷低响,像是骨骼碎裂再重新生长愈合,十六城的牙关紧咬,她几乎无法自控地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中,脸色惨败几乎毫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