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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江快如疾电,三步并两步,猛然蹿过来,像离弦之箭,扎进朝霞织敞开的怀抱里,它一个劲地用覆盖着柔软绒毛的脊背拱着朝霞织的脸颊,三对小翅膀惬意地张开,嗓子跟喇叭似得敞亮,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去哪儿,可不能不带我!”
朝霞织眼眶立刻红了,她抱着帝江,用脸使劲在它身上蹭,失而復得的激动立刻使得她语气都微微变调了:“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哪可能!你可休想摆脱我!”帝江嚷嚷着,小爪子死死地拽着朝霞织的衣领,“下次可不许抛下我一个人行动!”
牤夙在旁边,动了动嘴,但最终,一句嘲讽的话都没说出来。
一人一兽只是分别了短短数月,朝霞织却已经走过一次生死轮回,此刻隻觉得失而復得,喜极而泣,心中潮起澎湃,眼眶通红地抱着它。
清水音缓步走进来,帝江嘀嘀咕咕地在她怀里拱着,油光水亮的肚皮只露了半截在外头。
“清姐姐,是你把帝江带回来的吗?”朝霞织这才注意到清水音的出现,满怀感激地朝她甜甜一笑。
清水音恍了一下神,她错开眼,轻轻地点点头:“我托我以前在九岭的大弟子,将它带过来了。”
朝霞织抱着它坐下,忍不住又蹭了蹭它的皮毛,惹得帝江分外不满,用爪子给她推开:“眼泪都抹我身上啦!”
“谢谢你,清姐姐。”
如果不是清水音提前派人去带回被押扣在九岭的帝江,恐怕她还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和它重逢。
清水音动作轻柔地在她身边坐下,优雅而出尘的脸蛋浮现一抹真挚的微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顿了顿,她又装作无意地问道:“明天,你就要离开了吗?”
朝霞织搂着帝江,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想了一下,我这种身份,留在这里,还是不太好。”
清水音看着她,目光坦然而温柔:“那你想好了,接下来去哪里了吗?”
她直视着朝霞织的眼睛,曾经拒绝融化的高傲冰雪美人,此刻脸泛微红,眸似春水,是温柔在无声流动。
“我们,一起。”
冷艳寒霜,化作缠绵绕指柔。
朝霞织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帝江使劲蹬了蹬她的手,这才回过神来。
“你要把我勒死了!”帝江大声嚷嚷起来,“发呆就发呆,手上用什么劲啊!”
朝霞织的耳根子都红了,她立刻低下头,声若蚊吶地哼哼道:“都,都行,不过,清姐姐,你不用留在凝香宗吗?”
清水音摇摇头:“凝香宗是我出身的父母宗,但是我父亲退位后,继位者另有其人。”
“我既不归凝香宗管辖,也卸任了留音宫的职务,现在,我是自由的。”
朝霞织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掩不住地小小开心了一下,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真好,她还以为清水音回到了凝香宗,就会继承宗主之位,永远留在这里了。
“而我的自由,为你所有。”
她贝齿轻咬下唇,说完这句话后,脸上浮起一抹红霞,像是不好意思似得,别过脸去,脸上却有无法掩饰的笑意。
“小织,和我一起,明日就启程吧。”
她不敢看朝霞织,只是心跳如擂鼓,面红耳赤地错开脸,朝她伸出手去。
——而她的勇敢和主动,得到了如愿以偿,毫不犹豫的响应。
寂静无声的月色下,微风轻拂,满园梨花微动,纷纷扬扬,犹如幻梦。
石桌上,两隻同样白皙的手,一隻成熟而优雅,一隻柔软而稚嫩,历经千帆,跨越了所有阻碍,消融了一切隔阂,摈弃了世俗偏见,终于轻轻地握在了一起。
凝香宗的山门腹地间,玉临渊和元浅月并肩而行,沿着朝霞织的指引,往来时不同的路而去。
“清水音也要跟我们一起上路吗?”
在从朝霞织这里得知清水音也要和她们一起离开凝香宗这件事后,元浅月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牤夙跟在她的身后,朝霞织的肩上趴着帝江,跟在她们后面,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朝霞织心情似乎很好,一路上兴高采烈,到处张望打量,似乎想要把清水音从小长大的故乡给牢牢记在脑海里。
听到元浅月发问,朝霞织立刻点点头:“是呀,元姐姐,清姐姐说了,她会跟我们一起走。”
牤夙及时在旁,冷不丁地添了一句:“别说我们,她可看不得除了你之外的别人。”
朝霞织当没听见它的阴阳怪气,偏见从来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她并不介意牤夙此刻尚不能扭转的固执己见。
她不以为然,笑眯眯地抬起手,指了指前方那云雾渺渺,不见尽头的山峡:“清姐姐在凝香宗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她让我们先去前面等她。”
走了近小半个时辰,几人身处凝香宗山门中,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巡逻来往的弟子。
天空之上,金乌高悬,万里无云。
元浅月望向那片深不可测的山峡,从山道上望去,只看见一片层岭迭翠,白雾霭霭,不时飞鸟结对飞过,一派静谧安宁。
看着这望不见底的山道,她平白生出一种没由来的彷徨和担忧,仿佛只要她只要下到这山峡之中,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便会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