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页
“花续,过来。”阿稚叫道。
花续听到声响,看了她一眼,没有动弹。
阿稚看看我,又看看它,我总觉得阿稚的脸色白的要命,就像怕我生气似的。
可我已经没什么力气生气了。
于是我很冷静地对她说:“为什么要给他起‘阿容’这个名字,这不就犯了赫连狨的名讳吗?”
阿稚这才松了口气的模样,她年纪太小,又被养的天真,未经人事,虽说人挺机灵,但总是懵懂的,见我没再纠结阿容在大夏做了什么,便解释道:“我们这种身份的都是这样的,自小就没有自己的名字,是认主后取主子名讳的最后一个字的同音不同字来当自己的名——我的主子其实是太子的同胞妹妹,是太子找小公主借我过来伺候你。”
“那花愁呢?”
阿稚立即正色:“花愁姐姐是观海阁的现任阁主,跟我们自然不一样。”
“死士……没有名字,对吗?”
阿稚天真烂漫地笑着道:“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许跟太子说是我主动说的——观海阁里的死士没有名字,培养出来的暗卫只有‘甲乙丙丁’这一类的代号,女子擅舞,男子擅琴,没什么资质的幼子走街串巷,年老力衰的老人充做奴仆,各有各的作用,可不一般呢。”
我想起阿容,他好像格外不一般。
不过也对,毕竟生来就是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存在的,要会的东西自然不少。
“那你会控蛊吗?”
阿稚慌忙摇头:“蛊术可不是我想学就学、想会就会的,大祭司说过,蛊虫是雪山上的神明赐给北陵赫连氏的礼物。太子是要登上皇位的身份,不能学这些东西,但是阿容不一样,他是太子最尖锐的一把矛,同样也是太子最厚实的一面盾,他注定要为太子肝脑涂地地付出一辈子——年岁、才能亦或是自己的生命。”
北陵献祭一样的上下级关系让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那你呢,除了控蛊之外,对于你们北陵的小公主来说,你的作用也是这样吗?”
我清晰地看到阿稚脸上浮现了一丝纠结,想必她并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祭出去,但是她很快就坚定下来:“是,观海阁培养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付出所有。”
我震惊道:“……还挺伟大的。”
阿稚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觉得很可怕。”
“你们自己开心就好,”我诚恳地说,“我又不是你们北陵人,就不插手你们这些规矩了。”
阿稚扔在笑,抿着嘴又敲了一个核桃。
赫连狨掀开车帘,先看了我一眼,然后言简意赅地道:“下车吧。”
我愣了一下,看向阿稚。
阿稚忙扔下手里的小金锤,俯身把花续放在我的腿上,绕到身后,推着轮椅下了车。
我从来没跟这样一个活物离得这么近过,一时间有些紧张,好在它也不搭理我,只是用爪子勾住了我的披风。
在马车上待久了,偶尔在客栈里休息都有人为我挡着风,以至于今天我下马车时被迎面刮过来的冬风吹到险些打哆嗦的时候,都有些不习惯了。
阿稚推着轮椅跟在赫连狨身后,见我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都在哆嗦的模样,忙道:“医官和留下来的几个暗卫都去看阿容去了,小姐你还好吧?”
我一面心道阿容的存在果真如此重要,一面摇摇头,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我听到腿上的花续细细地叫了一声,又往我怀里缩了缩。
这里是城外,客栈的招牌在冬风中摇摇欲坠,被雪半掩住的对联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墨都褪了颜色。
客栈里同样没什么人,头髮花白的老板娘正在嗑瓜子,扫了一眼赫连狨没吱声,估计是知道他已经定了房间。
“你们的房间在阿容旁边,”赫连狨指了指一旁半开的门,“是一间上等房,只是客栈里隔音不好,被吵醒了别随意出门。”
我应了一声,示意阿稚将我推过去。
这一行人的五官长相和大夏人格外不同,更何况阿稚还生了一双绿色的眼睛,我隻庆幸花续乖乖巧巧地缩在我腿上一动不动,没叫老板娘看到它那两隻颜色不一样的眼睛。
“这是哪里?”关了房门后,我问阿稚。
阿稚手上还拿着两个包袱,正摊开后帮我铺床,闻言想了一下,道:“寒山城。”
我沉默了,寒山城离藏龙城不远,也就是说我们快到北陵了。
“紧赶慢赶的,现在才到寒山城,”阿稚铺着床,嘴里还絮絮叨叨个没完,“阿容来的太慢了,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在北陵境内了。”
“他是不是受伤了?”
我想起那一声不知是跪地还是摔倒在地的声音、阿稚刚进来时手上的那一点血、医官和几个暗卫的不见踪影,放慢路程等阿容来了却又要我们在客栈歇息的赫连狨不算多好看的脸色,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是,”阿稚铺好了床,从我腿上抱过了花续,她一面抚摸着花续身上柔软的毛,一面道,“挺严重的——大多是暗器伤,不过皮肉伤总比失了内力要好,我看他不多时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听出她话语里宽慰的意思,却对她露不出一个笑脸,只是沉默。
阿稚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见我神色始终恹恹,便闭上了嘴,问道:“要我侍奉你用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