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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淙抬脚把垃圾桶踢到温且寒脚边,抬起下巴指指一边的小马扎:“坐着慢慢削。”
温且寒笨拙地拿着个厨房刀削土豆皮,生生把一个土豆削小了三分之一!
周淙回头一看,这姓温的真不是个干活儿的料,但乖乖巧巧地坐在厨房边上跟她聊着天感觉也还不错,做饭都不觉得那么无聊了。
温且寒举着那两个被她削得惨不忍睹的土豆,不好意思地问周淙:“两个够吃吗?不然我再削一个吧?”
周淙把土豆接过去放到一边,递过来两头蒜:“还要配别的菜呢,够了。”
温且寒沮丧地剥着蒜皮:“我太笨了,干点活儿还浪费东西。”
周淙顺着接话:“没事儿,我省那么多烫头钱,这点浪费算什么,都看不进眼里。”
温且寒一时无语,这姐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损她?不过转念一想,她们之间已经能这样随意聊天了也挺好,至少说明她们有望成为亲近朋友。
午饭才上桌,大门突然开了,温且寒吃惊地望着已经进门的明流欢,心中涌起十万个为什么来。
这位不是周淙手里的作者么,怎么还有周淙家的钥匙?这进门跟进自己家一样的,这什么工作关系能亲近到这地步啊?
周淙正从厨房里端汤出来,看见门口的明流欢顿时也愣了,她还以为是温且寒开门回对面拿什么东西。
三个人面面相觑,明流欢笑着进屋,顺手解了围巾脱掉羽绒服挂起来,换了拖鞋往餐桌边来:“我来得可真巧,阿淙给我加副碗筷吧,我吃得很少,不影响你们。”
温且寒怀疑自己幻听,之前明流欢都是叫周淙周编的,这怎么突然如此亲昵地叫她阿淙?
周淙面不改色地拿碗筷,一边拉开椅子让明流欢坐,一边叫温且寒:“小温你愣着干嘛,吃饭啊。”
原本温且寒是要跟周淙对面坐的,这回又成了周淙和明流欢对面坐,她坐在两人中间的边上,感觉那俩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连吃饭都觉得有点尴尬。
吃过饭后,明流欢不说走,反而叫着周淙说一些稿子上的问题,温且寒自然不当那没眼色的人,抱着猫大爷滚回了自己家。
这边周淙无奈叹气:“这么冷的天还要往外跑,你爸妈不担心吗?”
“昨天夜里有人心里不痛快,那我不得来看看?”明流欢窝进沙发里剥了个橘子,“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人家和新‘朋友’在一起挺开心啊。”
阴阳怪气的,这还能倒打一耙?
周淙有点生气,气明流欢心思深沉,但瞧着明流欢虚得说话都气喘的样子又气不起来,她坐进沙发里跟人之间隔了两个抱枕,随手把茶几上的果盒拽过来剥起巴旦木来。
两个人都不吭声,一人剥了一堆橘子瓣儿,一人剥了一把巴旦木仁儿。
周淙径自拿了橘子瓣儿往嘴里填,明流欢等了一会儿,自己窸窸窣窣挪过来抬起周淙的手臂搭到了自己肩上,身子一歪靠进周淙怀里。
“我每天都想见你,但是我没力气出门。”
明流欢不说还好,一说周淙就心里发麻,继而一阵热涌上头衝得眼眶发酸。
这怎么会不懂呢?自打出版社那边定稿后,周淙不时去主编那边催着问后面的进度,她太怕了,怕明流欢看不到这本书。
明流欢不提自己的病,可明岁南又不是哑巴,周淙知道她已经骨转移,每天都要靠止痛药才能休息。明家父母跟着她来原城又不是为了旅游,是因为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下个月岁南来陪我,这么一耽误,估计他得延期毕业了。”明流欢虚虚地笑了一声,口气里带着些许满足,“最爱的人陪着我走完最后的路,没什么遗憾了。”
周淙撇过脸一圈一圈地转着眼珠子盯着玄关挂钩上的一个端午香包看,金色绣线盘出来的鱼戏莲花似乎溅出了水花,遮得眼帘有些朦胧。她仰起头继续转了转眼珠子,待目色清明才回头轻轻地贴了贴明流欢的额头,“没有我么?”
明流欢抿唇不语,周淙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停轻颤,终是无奈地先服了软:“你愿意就好。”
工作忙起来日子过得飞快,周淙去栖风里看过明流欢两次,不知为何明家父母看她的神色总是怪怪的,可明流欢一口一个周编叫得泰若自然,她也没什么理由去怀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十二月里明岁南果然也到了原城,一家三口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围在明流欢身边,她的身子越发不行了,连走路都须得人搀扶。可这寒冬料峭的,明流欢每日都要倚着明岁南出门散步,周淙把车子暂借给姐弟俩用,自己乘地铁上班,倒是每日早通勤时都能和温且寒同行一段路。
明岁南大小伙子没心眼,一直以为周淙就是流欢的女朋友,不过是因为姐姐生病的缘故不愿告诉家里罢了,反正以后都要散,没有必要再和父母建立关系。可就算注定要散,那也是以后的事儿,现下两个人更该珍惜最后的日子才对。
岁南时时刻刻盯着手机看周淙的消息,但凡她出外勤或者回家,姐弟俩就必定提前到她家里等着,等她到了家,岁南就下楼去车里待着,给她们留足二人世界。
明流欢哭笑不得:“岁南这笨蛋,这还当真了呢。”
周淙沉默了几秒钟,笃定答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