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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且寒捧着杯甜豆浆一口气灌完,接连吃了三个小笼包才缓过来一点劲儿,瞥眼瞧见周淙的米酒才喝了小半杯,包子还一个都没有动,吃相相当文雅。
她注意到周淙坐得笔直,也下意识地收了收自己那半瘫的姿势,突然回想起周淙平时在家里坐沙发、坐椅子都很少弯腰弓背,看手机都是举起来以避免勾着脑袋,此人大部分时间姿态都很挺拔。
美人为什么360°都没有死角呢,温且寒看周淙看出了答案,因为人家就是没有死角。
有流浪猫不远不近地蹲在一边看着她们,周淙捏出一个包子放到相对干净的水泥地上,小猫走走退退又停停地磨蹭了一会儿才过来,警惕地飞着耳朵呲着毛呼呼大吃。
周淙细嚼慢咽地吃完早餐,起身拍拍手:“走了,回家。”
到家衝完澡,周淙把头髮编了编,两边两条麻花辫拢起了一半头髮,剩下的自然垂着,然后素颜扫了扫眉,以手指抹着口红压了压唇,温且寒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你要出门?”
从房东和房客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问题有些过界,去看黎教授不会晚归,是用不着报备的事情,可温且寒问了。
周淙侧过身子观察自己的发辫,随口答道:“嗯,就昨天那个返稿,我去见一见教授。有一阵子没去看过了。”
恋旧
原来是去看老师啊。
周淙手上拿着个绒花的木簪比了一下,娴熟地抓起编成辫子的两股头髮绾了个斜插簪头的发髻,这才进屋去换衣服。
温且寒盯着人弄好头髮才迟钝地“哦”了一声,方才她差点想过去帮人簪发,想想都觉得好浪漫,结果突然想起来她并不会,只能悻悻作罢。
过了一会儿,周淙换好衣服出来,她穿一身水红色的改良短袖旗袍,除了衣襟上有一点刺绣滚边之外毫无装饰,腰身曲线很合体,但不紧绷,裙长过膝,略微遮了一小截小腿。
周淙肤色白皙,总令人能联想到温润如玉那种质感,水红色配她,美得纯粹、安静又张扬。
温且寒仿佛见到了民国年代剧里那种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小姐,觉得周淙身上很有种大家闺秀的贤淑气质,端庄清隽。
周淙走去玄关把她惯用的那隻造型冷硬的方形包摘掉了长挎带,将包拎在手里,换上一双中跟的米白色皮鞋。
温且寒又闻到隐隐的栀子花香气,她愣愣地看着,待人动了两步才发现周淙旗袍里面还穿的有衬裙,走动之间能从下摆看到衬裙若隐若现的花边。
她暗暗地想着,好讲究啊,见德高望重的师长要穿得好看且得体,面容略微修饰一下,主要就是一个清水出芙蓉,香水也是自然怡人的味道……
温且寒最迷周淙的就是这种不好形容的轻熟女性的味道,入眼一看就给人一种成熟、睿智和淡然的气质,就像一年前她被这个女人一眼鲨到的那天,周淙米色西装里搭着一条烟紫色修身长裙,裙摆流苏在走动间会扫到小腿,细高跟轻轻敲在地上,像珍珠落在她心上。
大门都关了半天了,温且寒还立在门口发愣,许久才平复下心里如细微电流经过般的躁动。
她蓦地回忆起青春期取向觉醒时的日子,看到心仪的女孩子会有想要的衝动,想知道薄薄衣裙下的皮肤会不会潮热发红,想一寸一厘地感受丰盈柔软的身姿曲线,想看对方会不会跟她一样渴求悸动。
此刻,她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取向觉醒的那一刻,想要那个出门前跟她挥手说再见的周淙,想到满身皮肤都跟着这股躁动发潮,想到心尖酥麻,连裹在衣衫下的筋骨皮肉都孤寂难耐。
温且寒毛毛躁躁地在家里消磨半日,笨手笨脚地做好了一顿饭,捧着烫了个水泡的手,终于在黄昏时分盼到周淙回家,邀功一样地上去跟人表功:“淙姐,我把粥烧好了,还做了个青菜炒草菇,还学会了凉拌茼蒿,不过茼蒿好像焯过劲儿了。”
周淙换了居家的短袖套装,随手把头髮团起来,又变成一个温婉姐姐的模样,洗了手拿起筷子尝了尝两道菜,“可以啊,小温,进步很大呀,独立生活指日可待呢。”
温且寒骤然间垮了脸,高兴劲儿一眨眼散了个干净,什么人啊这是,说她独立生活指日可待?潜台词不就是你做好准备滚蛋走吧?
周淙更是莫名其妙,这回可是发自真心夸讚她呢,这小孩儿吊着个脸是怎么回事儿?哪句话又说错了啊?这么难伺候。
挺好的气氛转瞬安静如坟地,周淙坐在饭桌边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眼看着小孩儿眼圈都红了。
真是莫名其妙。
“……我哪句话说错了?”她耐着性子问。
温且寒盯着碗里的粥不说话,梗着脑袋让周淙自己猜。
周淙就一句一句猜,“夸你进步很大,不爱听?”
温且寒摇摇头。
“哦,那我刚才还说什么了?”周淙撑着眉头想了想,“会做饭就能独立生活了,这逻辑有问题?”
温且寒摇摇头。
既然摇头了,那就是没问题。
周淙叹了口气:“那你到底——”
她突然转过弯儿来,敢情小孩儿不愿意听见“独立生活”这四个字儿啊,周淙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转身进厨房拿起糖罐子摸了颗冰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