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页
这让岳长英一下停了声,不由得心生后怕。
“岳姑爷,您有事?”林逸松懈神情,看向面前身形端正略显纤柔的岳长英稍稍缓和面色道。
方才林逸以为是有人在暗中要对自己动手才差点出手。
“没、没事,我就看你淋雨步行,所以想给你把伞。”岳长英抬手扶了下竹编斗笠,而后将油纸伞递过去。
林逸犹豫探手接过油纸伞道:“多谢岳姑爷。”
岳长英瞥见林逸右手背一道伤口时有些意外,“林先生你的手怎么伤了?”
“没事,只是我自己不小心伤的,我还要去运来钱庄给大小姐办事,这伞改日得空再归还岳姑爷。”
“好。”
眼见着林逸身影消失在细密雨水之中,岳长英觉得有些奇怪迈步跟了上去。
那右手背的伤更像是被火器弄成的伤口,岳长英曾经收过不少战死将士尸首,自然是不会看错的。
雨水越下越大,街道行人也少了不少,运来钱庄阁楼窗旁静坐竹椅的虞茜吃着茶水低头翻看帐簿,并不去理会一旁静站的帐房先生和仆人们。
那毛发靓丽柔顺的鹦鹉在窗户盘旋而后落回虞茜低垂的右手忽地叫唤:“长英长英!”
“你这小家伙就知道念叨她来打扰我。”虞茜食指摸了摸鹦鹉柔软的毛发,眉眼仍旧看着帐簿随意应了句。
鹦鹉偏头蹭了蹭虞茜指腹,顿时乖巧可人的很。
但一旁运来钱庄的帐房先生和仆人们都见识过这隻鹦鹉如何“仗势欺人”,时常逮着人就喜欢啄,偏生没人敢动它。
不多时林逸进运来钱庄阁楼内里,鹦鹉上便啄乱他的发巾,弄的他有些蓬头垢面。
林逸心生烦闷,却隻得连连退避,不敢动作。
虞茜笑着打量林逸眉眼的不耐烦,抬手召回鹦鹉漫不经心道:“今日林先生怎么这会才来?”
“突逢大雨,所以路上有些耽误,还望大小姐见谅。”林逸取出帐簿小心奉上。
“没事,我这几个月不出府,本就耽误不少事,现下隻得紧赶着处理好交差。”虞茜瞥见林逸右手的伤疤并不出声,仍旧如常查询帐目。
运来钱庄不仅是苍州最大的钱庄,同时也是整个西南最重要的钱票铺子,因此帐目最为复杂。
午时过后雨水渐小,虞茜堪堪翻阅审查完,帐房先生们陆续离了阁楼。
而此时钱庄外巷道下的岳长英打量出来的人,并没有林逸,不免有些困惑。
虞茜捧着茶水抿了口询问:“林先生,还有事?”
“是的,我想请辞归家探亲一趟。”林逸站在不远处说着。
“这时候临近年底,思念家人倒也合情合理。”虞茜缓缓起身站在窗旁眺望外边光景,本是舒缓疲倦,没想却看见某个身着捕快衣袍头戴斗笠在巷道角落面摊的人,“不过城外安稳未平,蓝巾山匪打家劫舍不在少数,出城恐怕凶多吉少,林先生可要想清楚啊。”
说着,虞茜抬手将手里的鹦鹉放了出去。
林逸见这位虞大小姐并无多少犹豫,心里又有些猜疑道:“多谢大小姐担忧,我已经考虑周全,过几日就出城回乡。”
虞茜悠悠转身打量林逸面容饱含深意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林先生也不必急于离城,倒不如好好思量将来生计如何,自古以来做生意只要价钱合适万事都好商量,也许你我能各取所需。”
“我有些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林逸身形紧绷的打量心思深沉的虞大小姐。
“林先生是聪明人,我想你总是会明白的。”虞茜看了眼林逸不再多聊,转身出了阁楼。
外边面摊处的岳长英刚落座点了面,还没拿筷吃上一口,不知从何飞来的鹦鹉突然落在自己肩旁嗓音明亮的唤:“长英长英!”
岳长英下意识张望四周,却没有看见虞茜,只能回头打量有些时日没见的鹦鹉,指腹给它擦了擦羽毛的水珠,心里诧异虞茜竟然还养着它呢。
虽然虞茜这些年养过的物件不少,但是大多数都不过月余她就腻了。
“你也要吃麵吗?”岳长英见鹦鹉直勾勾盯着面,便执筷夹了些面条放在茶杯里说。
没想鹦鹉却又不感兴趣,反而飞到一旁自己闲置的斗笠上自顾自的啄了啄。
岳长英心想它可真调皮,不过也没拦它,低头吃了口热汤面。
冬日里本就冷,更别提还刮风下雨,连带岳长英白净脸蛋也被吹的发红。
这处面摊没什么人,一来是地方简陋挡不住寒风,二来雨水乱飘的打湿不少桌椅,所以行人也不乐意。
一阵大风吹过冷的紧,就连鹦鹉的羽毛都跟着在风中乱颤,岳长英探手将鹦鹉护在掌心省得它被风给刮跑了。
虞茜由丫鬟撑着伞来到面摊时,正看着岳长英笨手笨脚的给鹦鹉捋乱糟糟的羽毛笑道:“你用不着给它顺毛,反正它自己也会打理。”
岳长英闻声偏头一看,足有两月余没见面的虞茜婀娜多姿立于破旧巷道处。
只见虞茜身披锦白披风,内里一身鲜艳杏红牡丹花裙裳,好似她一出面便将周遭所有光亮都湮灭。
现如今虞茜虽是妇人挽发娴雅装束,可仍是难掩她天生俏丽姿态,容貌尤胜玉白,岳长英瞧着她莲花微移走近,心里还有些拘束,怔怔地竟不敢迎上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