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等闲
收拾了东西,薛凌拎着被划破的貂裘大氅心疼了一下,她还是颇喜欢这玩意儿,怪可惜的,刚刚下手轻点就好了。丢到旁边椅子上,正要关门,齐清霏哭的花容失色跑了进来。后头跟着是贴身丫鬟水杏,也气喘吁吁的,一脸痴呆相,看着被吓的不清。
薛凌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问,齐清霏一看到她就把手搭上来口齿不清的喊:“三姐姐,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水杏也在后面拼命点脑袋道:“对………。我们杀人了。”
不知道这是吓哭了多久,齐清霏手上又湿又粘,分不清鼻涕还是眼泪,又确实带了点血。该不是石亓倒霉的出门碰上了这位吧,薛凌眯缝了眼睛。
齐清霏在齐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时候,江玉璃也在一个乌漆嘛黑的街角痛的龇牙咧嘴。抽噎着连跟着的小厮都不耐烦,道:“我说二少爷,这就几枚针,不严重。那剑都没破皮,就一点淤青。你可别耽搁着了,老爷知道你偷溜出府,小的也跟着倒霉。”
江玉璃又嚎了两声,严不严重的另说,他生下来就身娇肉贵,手指掉个皮都要修养两三天的,刚刚那些针全部没入大腿,只剩个尾巴尖,渗出来的血吓的他直接晕过去了。更不说一开始还被那女子砍了好几剑,好在那是个唬人的破烂玩意,衣服都没破。
这一想,更痛了,站都站不起来。
“这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下手这么狠”。跟着江玉璃的自然是他贴身小厮怀周。江玉璃是个雅人,身边跟着的都是往好听了叫。这会正数着手上一堆银针感叹。
他家少爷不正经他是知道的,但遇到女子凶成这样就没见过,刚刚人多,被挤散了一盏茶功夫,遍找不见,没想到在街角看见一人倒地上,旁边两个妙龄姑娘一手血拼命按。仔细一瞧,那衣衫不就是他家少爷吗。
怀周还以为少爷出了什么大事,高呼了一声“少爷”,俩姑娘看见有人来,风一般跑了。
怀周顾忌着江玉璃伤势,顾不得追,上前扶起来江玉璃查看了一番,才放下心。还好只是晕了过去,就是腿上渗的血有点吓人。其实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些银针,插的深了些,还有点多。足有二十枚左右,一大片的渗血,可不就看着吓人。
知道自己少爷娇贵,想想没准是吓晕的,要是醒来了,自己拔针都不好拔,干脆先拔了再说,没想到才拔了几枚,江玉璃就醒了,一见是怀周,嚎的惨绝人寰。
于是,剩下的只拔一枚,停半刻,本就耗了在这耗了半天。拔完江玉璃又念叨自己胳膊废了,怀周一看更是气的说不出话,这皮都没破,看着像是被木棍之类的东西打了,只是有些微微淤青。
一没出血,二没骨折,怎么就废了?
怀周道:“我说小少爷,你非要溜出来就罢了,还要去招惹人良家女,还要在这坐多久啊,再不回少不得被老爷发现。”
“我这腿上手上都是伤,我怎么走,我流这么多血,死了算谁的。”江玉璃一点起身的打算都没有。
这个疼,他生下来就没受过。何况,哪有什么良家女,那是个贼。
自从那晚有女贼进了自己院子,爹就不许自己出门,这已经快一月了,憋的他心头日日如有七八只猫在抓。
今天好不容易上元灯节,京中才子佳人谁不上街吟诗作赋,一会月神。吃罢晚饭,就说自己要埋头苦读,实际偷偷溜了出来。这般良辰美景,没知己煮酒烹茶已经是荒废了,若还要闷死在院子里,他哪里活的下去?
想是京里来了羯人,这街上的花样更多了些,人也摩肩接踵的。江玉璃更是看的诗兴大发,防着被好友认出来传到江闳耳朵里,就把自己常用的白玉面具换了个普通的戏脸,在各灯谜铺子前大显威风,惹的一众人叫好。
这一走神,怀周也被挤散了。到处没瞧见人,就想着到街口等他。
这个时候齐清霏也刚好把俩姐姐甩开,带着自己丫鬟水杏往街角走。
水杏心里毛毛的,道:“小姐,我们非要来这做什么”。
齐清霏举着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扬名青史了,另一只手甩着那个兔子腰佩,走的趾高气昂道:“你傻啊,人多处哪有强盗。咱不得道小巷转一转,抓几个江洋大盗,也好叫爹看看什么叫巾帼英雄。”
水杏觉得自己再不拉住这个疯子,大家都要完,扯着齐清霏不动。道:“小姐,我觉得这样太危险,咱回吧。”
齐清霏也拼命拉扯:“你这个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
俩人拉扯的起劲,手上东西晃来晃去。江玉璃从旁边经过,走了几步又往后退。
那个姑娘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他妈不是他的兔子吗?
那百分之百是他的兔子,琉璃郎君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雕出来的东西千金难求,这一对儿兔子正是自己的手笔,怎么能认不出来。几块小玩意倒在其次,里面的机关是自己看的杂书,又花了重金求师傅安置来保命的。这兔子,就是那晚女飞贼拿走了,这个姑娘,不是贼,那也知道贼在哪。
拿了赃物,还敢出来大街上晃荡。
自己的东西,各种关窍,江玉璃是知道的,防着这小丫头狗急跳墙,就没上前,看齐清霏拉扯了一会继续走,自己就跟了上去。
按理说,以齐清霏的水准,断然发现不了后头有人跟着,但是江玉璃的水准更差,步就被前头俩人发现了。
水杏哆哆嗦嗦的喊:“小姐,有…。有人跟着咱。”
齐清霏刚刚还踌躇满志,这会子一听,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也开始抖。道:“你…。你怕什么……我……我有剑…。我”。她没说自己还有保命符。
三个人又走了几步,到了拐角,齐清霏觉得不能再走了,好歹这离人多处还近,万一有个啥,好呼救。
江玉璃但凡有一丁点经验,也知道遇上拐角,就离墙远些走,但他对这事一窍不通,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反正京中姑娘都喜欢自己,这个先好言问几句,看看是不是那个贼。
他刚出个头,齐清霏窜出来,二话不说剑就砍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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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
还是薛凌教的从右肩膀往左小臂处划拉,挡就顺势往上刺喉咙,不挡就砍了胳膊,连上半身一起削掉,听的齐清霏又是怕又是喜欢。
奈何这百般武艺一点也没用上,她力道小,那剑又钝,砍在胳膊上就被挡住,根本划不动,连衣服都没破。
江玉璃愣着,齐清霏也愣着。江玉璃是挨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齐清霏是吓的。这剑,这剑没用,这个匪人怕是要把自己怎么样了。于是开始尖叫,一边叫一边挥剑拼命砍江玉璃右胳膊,人吓急了,动作都比日常快些,瞬间就砍了七八剑。
江玉璃也开始叫,痛的。他细皮嫩肉,这剑是钝,这不就跟木棍一样吗?连挨了这么多下,自己来干啥的都忘了。
一听他叫,齐清霏更慌,扔了手上剑,捏起那俩兔子就开始在江玉璃身上找位置。
江玉璃一看就知道完了,他开始还想着这姑娘没准不知道其中关窍,合着懂了个十成十,也不知道里面针有没有被换过,万一没换,那是有毒的。赶忙用手移来移去的挡,嘴里才喊出个“别”字,大腿就瞬间麻了一片。
其实流血不多,一枚针能渗出来多少,就是一大片地同时开始渗血有点吓人。江玉璃瞅了俩眼,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指了指齐清霏,想说点啥又没说出来,然后义无反顾的倒了下去。
齐清霏和水杏握着俩兔子抖作一团,抖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