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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节

 

去吧。”暗处应了“是”后归于无声,他自个儿拿起桌上火折子点燃烛台,房里只他对影两处而已。

大抵薛凌说的对,京中有几处,不是龙潭虎穴呢。

他自撑着桌子,许久长叹一声,这几日永乐公主都在,突儿抽身,反有些不习惯了。红酥手,翠柳腰,粉桃面,哪有不惹人怜的呢。

确然是牡丹花下,可京中多牡丹,哪舍得一株花下死。当日壑园初见永乐公主,确有惊见天人之感。

然事后听得薛凌所言,李敬思不说避之不及,至少处处顾忌。奈何永乐公主身份在那,又顶着失智的名头,她要来往,谁能阻得。

一来二去,孤男寡女,总要惹出事端。李敬思既想抽身,又有些舍不得这如花似玉胭脂枕,纠纠缠缠直到如今。

至于婚事一说,却是平地惊雷,他当真无这个胆子,永乐公主一提要他去求娶,反倒吓了他个半死,恨不能当即一刀两断。

便是永乐公主道有完全法子可保无虞,李敬思仍不敢应承,色字头上一把刀,他非周幽王,哪有胆子赶出烽火事。

孰料得也是这密室之中,永乐公主道:≈ot;你不愿娶我,我也知道,多半是你生了怯意,我与当今天子魏塱之间的事儿,薛凌定是没少提与你。你与她的事儿,我也知道不少。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以为你是京中兵马司统领,底下一呼百应。薛凌对你恭维有加,幕后之人霍云婉对你心存拉拢,天子对你宠信非常。

只是,这些权利来往事,孤见的比你早多了,你就没想过,人能将你捧上去。就能将你拉下来?

面上看,各方都供着你,实则,你坐上这位子不过年余,根本毫无根基,一朝魏塱倒台,你再无皇命傍身,若是上位无望,还有几人肯喊你一声李大人。≈ot;

桃花味袅袅,李敬思分不清是花迷人眼,还是话迷人信,呼吸急促间问:“那又如何,我曾救得薛凌性命。如何,我娶了你,又能如何?”

永乐公主嗤嗤小,袅袅往李敬思怀里倒,下颌在李敬思脖颈之间温存来回,呵气如兰:≈ot;我知道你与她有交情,你也该知道,她颇有瞧你不上。

你若是万事依仗她,万一来日,她瞧上了谁,你要去何处。孤看,这天下不长久了,来日龙椅,不知是要坐太子,还是坐薛凌。

我的李大人,就没想过,你也能坐上去?≈ot;

“我如何坐上去,我只是……”

“你如何就坐不上去,嗯?”

“嘶……”李敬思耳垂一痛,才要躲闪,永乐公主已松了口,复埋在他胸堂处,嗔怪一般问:≈ot;你娶了我,就是半个天家人,若是旁的都死绝了。

不就该……“她仰脸,媚色问:”驸马你坐上去?≈ot;

李敬思呼吸愈急,喉头处上下滑热不知如何应对,又听永乐公主道:≈ot;你是不是舍不得,也无妨,这种好事,孤一厢情愿,金銮殿上,也不是谁都坐的上前。

可即便坐不上去,孤给大人当个护身符,总是够的着的。来日若是太子登基,他要称我一身姑姑,驸马就是姑父,皇亲国戚,霍云婉断不会随意得罪于你。

若是薛凌登基,她也要掂量掂量,你有兵权在手,又有可以自立为王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与你为敌。≈ot;

李敬思伸手,揽了永乐公主腰,只觉怀里软玉一颠,娇呼之间颤声道:≈ot;多……多个……后手总是好的。

你见惯她负人,焉知她不负你?≈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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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胡沙

夜深情浓,李敬思已然无暇再听,天明之后细想,燥热犹胜昨夜。

确实如此,兵马司的人现捧着自己,是以为自己深受天子宠信。假如一朝魏塱死了,不知还有几人肯死心塌地。自个儿能仰仗的,只有薛凌和手里兵权。

现兵权不稳妥……薛凌……薛凌似乎也不稳妥。

然娶永乐公主实在冒险,现自己本就见不得光,皇帝一查,没准马上就要被凌迟处死,再招来个更惹疑的人,简直自绝后路。

他自想了许久旧日光阴,想从哪些过往点滴里寻得一丝薛凌可靠的证据。明县初识,皇城再逢。

自己现今的一切,确是薛凌给的,她并不曾害过自己分毫。然苏府,江府,乃至宋沧……

李敬思神色渐重,宋沧……宋沧与薛凌那样的情谊,挡了她的路,她亦能毫不顾忌,痛下杀手,自己又算得什么。

焦灼之间,他又记起宋沧要自表于皇帝,事说出来大家都要死,薛凌亦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往事交叠,始终拿不定主意。心烦意乱之间,连那句“瞧你不上”也多有动摇。

薛凌性子淡漠,纵是有时言语不佳,未必是瞧自己不上。自己与她,自己与她,共过生死,同过人命……当真要为了防着她而冒险?

也不只是防着她……龙椅……龙椅如何好,竟要天下人皆图之。

他李敬思,也能坐上去么。

坐不坐的上另说,至少娶了永乐公主,可能性更大的。李敬思百般纠结不得,底下人只看见主家来回踱步,捡了个空上前劝:“大人歇歇,且喝口茶再劳神,到底身子要紧。”

他坐下,端碗,入喉,还没咽,薛凌言犹在耳:“你尝尝,他们说是今年新出的二月春。”

那根本,就不是新出的二月春。她言之凿凿,张口就来,无非就是笃定,他根本喝不出来春不春。

她当真是,多有瞧自己不上。

李敬思搁碗,笑问下人:“今日这茶好,是什么茶。”

下人笑道:“大人真是一尝即知,管家说是新得雪翠,清冽怡人,最解疲乏。”

他跟着笑,也端碗抿了两口,吩咐道:“是好茶,你取些给永乐公主送去,隐秘些,说我奉与她的。”

底下人称是,并无多大喜色,以竖子瞧来,公主虽贵,是个寡妇,前驸马新丧还是个反贼,自家大人牵扯并无益处,然这些事,哪能轮到底下置喙。

李敬思饮尽碗中翠色,再无先前郁结,潇洒搁了茶碗往别事上去。

果然是,千秋大业,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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