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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还不把你的东西搬走!”唐慎钰斥了声,躬身给春愿见了一礼,“对不住了小姐,微臣约束家人不力,惊扰您了。”

“无碍。”春愿颔首,不禁挺起腰杆子,心里有些小遗憾,若是这会儿没外人,大人肯定会夸她吧。

她眼看着这对表兄弟将箱子搬走,屋里顿时清冷了许多。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京城地界儿的天是那种干冷的,春愿小声清着嗓子,抱着包袱坐到拔步床上,褥子很厚,而且事先用汤婆子烘过,特别暖。

这时,雾兰笑吟吟地捧着个茶碗过来,半跪下,笑道:“您先喝些蜂蜜水润润喉咙。”

说着,雾兰俯下身替春愿脱鞋除袜,温声笑道:“您可真博古通今,方才把小侯爷说得脖子都红了,他何曾吃过这样的瘪呀。”

春愿呷了口蜜水:“嗯?”

雾兰抿唇笑:“小侯爷的祖母和郭大娘娘同出一族,论起来,大娘娘还得叫周家老太太一声表姑,郭娘娘膝下无子,很疼爱小侯爷的,这人素来傲气,从不吃亏的。”

不知为何,春愿忽然想起了玉兰仙,淡淡道:“小侯爷长得俊,自然受女人的喜欢。”

雾兰笑道:“小侯爷模样是好,可小姐没见过裴肆,那才是从画里走出的仙人之姿,说他是京都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

说着,雾兰脸红了,低下头忖了忖,笑道:“小侯爷这两日忙前忙后地给您拾掇屋子,采买新鲜食材,可见对您很尊重呢。”

春愿没应声,她谨记大人说过的,宫里的婢女人人长了几千个心眼子,定要提防住,她转身,摸了把床上的被褥,忽然在枕头下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个长匣子。

春愿将那匣子拿出来,打开,原来里头有封信,还有条海螺珠的手串,她晓得这东西可比寻常珍珠海珠名贵多了,这么一串不下百金,当年红妈妈托了不少关系,才在黑市买了一颗,那婆娘用金链子串起来,日日戴着显摆。

这是谁送的?周予安?

春愿打开那封信,字迹飘逸俊秀,她不晓得写了些啥,不过,落款那个安字却认得,大人在船舱里逮耗子时给她讲安乐公主的故事,写过这字。

那多半就是周予安送的了,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嗳呦!”雾兰掩唇轻呼:“好漂亮的手串!”

“喜欢?”春愿递过去。“送你了。”

雾兰吃了一大惊,跪着退了两步:“奴婢卑贱之身,如何当得起呀,小姐折煞奴婢了。”

“那有什么的。”春愿拽过雾兰的胳膊,将珠子给她戴在手腕上,笑道:“我初来京城,到处都不熟悉,日后怕是要劳烦姐姐的地方多了,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雾兰十分为难,没敢拒绝,恭顺道:“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侍奉您。”

……

朗月高悬,天空星辰璀璨,行馆里静悄悄的,彪悍卫军拎着灯笼,挎着长刀,警惕地在四周巡夜。

唐慎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便去赶赴周予安的宴,谁知去了后发现,席面早都撤下去了,予安这小子换了寝衣,正坐在床边泡脚。

唐慎钰扫了圈屋子,不论何时何地,予安总是很讲究,案桌上叠放着明日要穿的华服,跟前摆了与衣裳配套的冠子和玉佩,香炉里点了龙涎香。

唐慎钰随意坐到方桌前,笑着问:“傍晚不是说要请我吃好的么?怎么没了?”

“你一直忙着给她搬行李,布置巡夜,哪有功夫和我用饭。”

周予安莞尔,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骂,黑心的狗崽子,今晚所有人都安排了值夜,单把老子剔了出去,防老子就跟防贼似的。

当然,周予安决不会说出心里话,他擦了脚,净了手,从食盒里端出三道下酒凉菜,一壶烧刀子,从桌面翻起两只酒杯,笑呵呵地分别满上,双手举起:“恭贺大哥,这回圆满完成了差事。”

唐慎钰端起碰了杯,嗞儿一口饮尽,搓了把脸:“总算能交差了,他娘的,这些日子可把我累瓷实了。”

周予安吃了块拌生牛舌,注意到表哥腕子上绑了块平安扣,他记得,当初在留芳县接待夏如利时,不经意见这阉狗把玩过,次日,这平安扣就出现在表哥腕子上,估计是夏阉狗送的罢。

“利州那边如何了?”唐慎钰随意问了句。

“一切安好。”周予安笑道:“曹大人使了点手段,把他舅父转移到利州坐牢去了,吃住都是单间,每日还能出去溜达种花,日子过得挺滋润,估计坐个五六年,等事淡一淡,应该就能出去了。”

唐慎钰嗯了声,筷子头轻点了下表弟的胳膊:“我知道你怕燕小姐记仇,也担心那件事发出来,所以今儿有意奉承她几句,但真有些过了,人家说的没错,她还没进京当公主呢,一堆贿赂就先下来了,予安,你到底是坑自己,还是坑她?”

周予安脸色有些不自然,喝了两杯,有了点醉意,冷不丁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唐慎钰差点被酒噎住,冷着脸:“不要胡说,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不会对旁的女人动心。”

“呵。”周予安显然不信。

唐慎钰叹道:“过两年,等流绪转过这个弯了,我还是会娶她的。”

“怕是难。”周予安喝了口酒,眼里储着春色,似想起了什么人:“她哥哥因你而死,她恨你入骨,估计死也不会嫁给你了。”

唐慎钰笑笑,没接这个话茬。

周予安斜眼觑向他表哥,又问:“那她呢?燕小姐是不是喜欢你?”

唐慎钰被酒呛得猛咳,手捂住口,稍微有点慌,但还是镇定地左右看了圈,压低了声音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周予安促狭:“你们俩相处了那么久,而表哥你那么有魅力,生的一表人才,我就不相信她不动心,而且我冷眼瞧着,她好像很依赖你哩。”

“她心里只有杨朝临。”唐慎钰咚地声将酒杯按在桌上,严肃道:“我不会逾矩做事,和燕小姐清清白白的,这次我帮了她那么多,她难免会信任我些,仅此而已。你可别瞎猜,更不许在外面乱说。”

“不过开两句玩笑,你怎么就恼了呢。”周予安嘿然一笑,端起酒壶,给他表哥倒酒,忽然收起玩世不恭,问:“既然你对她没意思,她也不喜欢你,那么表哥,我可以喜欢她么?”

“嗯?”唐慎钰眉头蹙成了疙瘩。

周予安笑着打量他表哥,问:“不可以?”

唐慎钰淡淡笑道:“仰慕嘛,可以,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管不了你。但是予安,如果你是为了压我一头就去追求燕小姐,那就大可不必了,这种行径真的很卑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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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安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兄弟俩谁都不说话,炭盆里的发香煤静静地燃烧,发出微不可闻的爆裂声。

唐慎钰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显然不悦。

周予安低垂着头,指尖轻捻着掉落在桌上的牛舌,将肉碾成了糜,忽地,男人玩味一笑:“大哥不会是生气了吧?”他舌头顶着口壁,侧脸鼓起个小小的包,有意无意地讽刺了句:“大哥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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