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这次的凶手虽不是唐慎钰,但他仗权安排褚流绪进诏狱、还未过堂就毒打侯爵,再加上有人参他过去数次包庇周予安,甚至将万花楼的娼妓扣下来袒护表弟。郭太后强势地命令皇帝严查,要求严惩唐慎钰,革职下狱。
这时候,万首辅站了出来,犀利指出,既然周予安杀了褚仲元有确切的卷宗,为何直到近四年后才现世?唐慎钰当年不过是个千户,没那么大的本事包庇,那么究竟是谁手眼通天,把周予安的事压了下来?
眼看着这宗周氏惨案,竟渐渐演变成了太后和万首辅的针尖对麦芒,一时间朝堂暗涌动,都在看陛下怎么断。
后头司礼监很快将结案陈词递上去。
经查证,褚流绪的孩子生父确乃周予安,二人也的确在周予安赴任途中私会。太夫人云荷因丧子而满心怨怼,胡言乱语,指控不予采信;
周予安是否至万花楼厮混与命案无关,故唐慎钰是否将妓院娼妓扣留也无意义,且唐慎钰近日正在重查周予安是否徇私下属王重阳杀妾一案,足以证实其铁面无私,故,无实据证明唐慎钰包庇。
至于褚仲元被杀案,系当年办案官员收受周予安贿赂,未将实情上报。
这事最后的结果,太后和首辅的板子谁都打不得,那位收“贿赂”的官员被革职查办,由刑部从严量刑;
杀妾的王重阳判了斩监侯;
唐慎钰停职思过。
至于周予安。
夏如利密奏陛下,公主之所以痛恨周予安,实是这厮在留芳县嫖妓误事,害得公主玉体受损。
宗吉大怒,要求严惩。
最后的结果,周予安杀人、□□、徇私枉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褫夺周氏侯爵封号,收回御赐丹书铁券,定远侯府即刻查抄,念在云氏年轻丧夫、年老丧子,留部分田产铺子予她度日,恩准其居住在平南庄子。
……
腊月二十八的天灰蒙蒙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雪。
春愿端着杯热茶,在屋里来回走,自打周予安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唐慎钰,却每日都派人去打听他的消息。
月初的时候,他被停职查办,慈宁宫从驭戎监挑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好手,寸步不离的盯着他。
后来周予安的案子了结,他的禁足也解了,立即马不停蹄地去探望帮助云夫人,意料之中,遭到了呵斥辱骂,云夫人不愿见他,他在姨妈房外跪了整整一夜;
半个月前,他扶褚姑娘的灵回扬州,自此后再无消息。
终于前天夜里,邵俞兴高采烈回来禀报,说唐大人回来了。
她一直在公主府里等着他,给他府里送帖子,但总不见他过来。
她忍不住亲去唐府,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只是回家看了眼,略洗了洗风尘就去了城外普云观,已经在外头住整整两天了。
春愿眉头凝着愁绪,喝了口茶,不知不觉茶竟凉了。
她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唐慎钰避不见她,可是因为周予安的死恨上了她?
“邵俞,邵俞!”春愿高声喊。
眨眼间,衔珠掀门帘子进来了,她蹲身福了一礼,忙问:“怎么了主子?”
“邵俞呢?”春愿烦躁地问。
衔珠笑道:“这不是就要盖花园子了么,这两日银子陆续拨了下来,过了年就要动工,大宗工事宫里做主,一些小宗事,譬如采买各色鲤鱼、选花匠、采买家具和各色纱窗,都是要邵总管过眼的。”
“那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啊。”春愿将茶杯按在桌上,有些不满:“这些事年后再做也不迟,且我听说隔壁的忠诚伯吴家不太愿意搬,盖花园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他瞎忙活什么。前儿我路过荷花池,还听见两个嬷嬷偷偷在假山下嚼舌根子,说眼瞅着快过年了,年下的赏银还不见踪影,这邵俞,连自己府里的事都没料理明白,倒忙起了外头。”
春愿脸色不太好。
其实她以前查过账,雾兰私下找她咬耳朵,邵俞经手的账目不对劲儿。
她没有发作,一则数额并不大,二则邵俞伺候她的这一年,做事尽心尽力,没必要为了几个银子,就伤了忠仆的面儿,谁家没个烂账;三则,人要是有个短处,也好掌控。
若是日后邵俞胃口实在太大,她就该找唐慎钰说道说道了,毕竟是他送来的人,去留都得和他商量。
哎,雾兰倒是管账管人的一把好手,仔细又老实,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和裴肆过日子过得顺不顺心。
这个月十五那日,雾兰到府里来拜会,偏巧那天她进宫了……
衔珠见主子发脾气了,偷偷吐了舌头,笑道:“那奴婢现在叫人把邵总管找回来。”
“算了。”春愿烦的摆摆手,道:“你去叫人备马车,我要去趟普云观。”
……
春愿匆匆梳洗了番,她特意选了身藕粉色的袄裙,化了淡妆,发髻上除了钗环,还戴了朵白玉兰绢花。
自打小产后,她鲜少这样花心思捯饬自己。
刚出门就飘起了雪花,春愿怀里抱着汤婆子,脚底生风地往西角门走,衔珠在后头打着伞,急得喊:“主子慢些,仔细跌倒了。”
春愿心里装着事,没理会。
这时,她看见游廊那边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貌相特别扎眼,是裴肆,他看上去很高兴,手里拎着个大木盒,正笑着和邵俞说话。
邵俞和裴肆看见公主行色匆匆地过来了,互望一眼,赶忙行礼。
哪料公主看都没看他们,只顾着往前走。
“主子!”邵俞撩起棉袍下摆,急忙追上去,“您这是要去哪儿?”他回头看了眼正诧异的裴肆,笑着解释,“奴婢今儿出去办差,回来的时候正巧在大门口碰见了提督。吴老伯爷不愿迁府,说什么住了一辈子了,割舍不下,这不陛下就叫提督过去劝劝,瞧提督那喜笑颜开的样儿,估计是说的差不多了,过来跟您请个安就回宫复命去了。”
春愿压根听不见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脚步更快了,烦道:“这些小事就别同我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邵俞愣神的空儿,就看见主子走远了。
“这公主,到底没说她去哪儿。”邵俞拂了下袖子上的雪,摇头笑。
这时,裴肆和阿余走了上前。
阿余是最细心的,他瞧见提督脸上的笑没了,眼里甚至带了些愠色。
哎,怨不得提督不高兴,那位美人儿连正眼都没看他。
阿余手肘捅了下邵俞,问:“大雪天的,公主去哪儿?进宫么?”
“不该啊。”邵俞摇头,“她穿的不是吉服。”
忽然,裴肆冷冷道:“我猜,应当去普云观了。”
他记得那身衣裳,当时他眼见这丫头行色诡谲,于是就跟了上去,这小贱人装疯卖傻,他问一句,她能顶十句。
那天,她是去普云观私会唐慎钰的。
那么今天呢?
唐慎钰前天从扬州回来了,她自然是等不及了。
裴肆一脸的阴郁,闷头朝西角门走去,自打周予安死后后,她就开始闭门养病,一直郁郁寡欢,不见任何人。
他想见她,可雾兰搬出去了,他没了理由再进公主府,想破了脑袋,总算今儿借着忠诚伯迁府的理由过来,没想到……
她可真够贱的,人家唐慎钰都不愿见她,她还穿了那么身衣裳,上赶着去。
“提督。”阿余一个箭步上前,横挡在提督身前,低声提醒:“晌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