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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唐慎钰点头,张开双臂,左看右看欣赏着自己的新衣裳,扭头望向春愿,用最家常不过的语气道:“我刚不是说去见一个老友,喝了几杯么。”

春愿点头:“是啊,出什么事了?”

唐慎钰垂眸,目光锁住正替他擦靴子的邵俞,唇角浮起抹意味难明的笑,“我那个老友,其实是我的发小,和我姑妈是邻家。他看我升的快,就不服我,后头想早点出人头地,总撵在周予安屁股后头奉承,时不时的跟我寻点晦气,我俩经常打架干仗。”

春愿问:“最后你打赢了?”

“不,他赢了。”唐慎钰看着邵俞,“我知道他以前给我使了点绊子,但我还把他当哥们,让了他一步。后头有一日,他家走水了,火势太旺,而他父亲瘫痪在床,逃不了,没人敢去救人。我往头上浇了桶水,闷头冲进去,把他家老爷子背出来。那时他正好匆匆赶回来,抱着老爹嚎啕大哭,给我磕了三个头,说从前都是他的不对,打今起,我就是他亲兄弟,愿为我两肋插刀,让我原谅他从前的不是。”

春愿道:“你原谅了吧。”

“对。”唐慎钰看着邵俞,“只要说开了,就那么点小事,没什么过不去的,都是兄弟,应当相互坦诚。”

邵俞品出来了,唐慎钰这厮在点他,他将擦脏了的帕子塞回袖中,仰头笑着问:“殿下前不久还叫人给您做了几双新鞋子,您要不要试试?”

唐慎钰摇了摇头,一阵失望,面色如常,“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是。”邵俞行了个礼,躬身退了下去。

春愿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她拍去手上的点心屑,起身去拾掇慎钰换下的衣裳,见他袖口沾到块黑乎乎的污渍,闻了下,药味儿,轻声询问:“你的那位发小生病了么?”

唐慎钰最近一直紧绷着,惟有到了阿愿跟前,才能稍稍松喘口气,他坐到圆凳上,脱掉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不,是瑞世子,晚上我瞧了眼他。”

“呦。”春愿忙问:“他现在身子怎样了?”

唐慎钰疲惫地搓脸:“不太好,病的厉害,都瘦脱相了。我问过给他瞧病的太医,说再恶化下去,怕是,怕是不行了……”

春愿知道瑞世子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疼爱慎钰的人,她走过去,按住丈夫的肩膀,柔声道:“你也别太担心,左右神医就快来了,他医术通天……”

唐慎钰猛地捂住春愿的嘴,一个健步冲到房门口,顿了顿,忽然哗啦声打开房门,见邵俞躬身在门口立着,唐慎钰脸色不太好,冷冷问:“你这是做什么,听我和公主说话?”

“不不不。”邵俞吓得连连摆手,忙跪下,头拨浪鼓似的摇,“殿下还未更衣梳洗,奴婢们不敢擅离职守。”他咽了口唾沫,小声嘟囔:“从前也是这样的啊,您里头和殿下说话,奴婢外头守着。”

“不必了。”唐慎钰打断邵俞的话,“今晚我替公主卸妆,你们都不必在这里伺候了,下去。”

“是。”

邵俞行了个礼,拂尘扫了圈底下侍奉的婢女太监们,带诸人退下了。

唐慎钰深深看了眼邵俞,关上门,一口将冷水闷光,嘱咐妻子:“从现在起,你一定要小心,除了我,谁都不要信。”

“嗯。”春愿给他倒了杯热的,带他去里间,坐床上,温声安慰:“这门沉的很,咱俩刚说话声音小,他听不见,再说我只说了个神医,又没说姓甚名谁,什么来路,他听见又能怎样。别担心啊。”

春愿摩挲着他发凉的手,蹙眉道:“因着年前要修花园子,府里采买了一堆东西,现在又不修了,邵俞最近忙里忙外的跑动,把能退的都退了,这些账目回头我都要看的,我也当给他一个机会,看他会不会把贪下的银子补回来些。今儿晌午他回来,说在外头听见个风声,说什么近来忽然有言官弹劾我,参我大修土木,仗势逼迫忠勇伯迁府。”

“裴肆搞出来的。”

唐慎钰平躺到床上,拍了拍旁边,让妻子过来,累得打了个哈切:“不光弹劾你,还有我哩,不过主要还是针对首辅。”

“那怎么办?”春愿侧躺到他身边,急道:“可这园子是陛下修的,而且我早都劝陛下停工了啊。我知道灾民艰难,年前几乎把家底掏光,全捐给灾民,这些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瞎给人泼脏水呢。”

唐慎钰搂住女人,笑道:“这你可说对喽,就是泼脏水,放心,我们这边也在给裴肆泼呢。”

春愿恨得牙痒痒,大口啐骂:“这下三滥,死绝户,早知道当初真给茶里搁点鹤顶红,直接毒死他,也省了这么多麻烦!”

唐慎钰吻了吻妻子的香面,眼睛盯着床顶,“快了,他就快死了。”说着,他凑到春愿耳边,轻声道:“过几日可有好戏瞧,你得帮我个忙。”

“好。”

……

几日后,正月初十。

天灰沉沉的,正酝酿着场雪,鸣芳苑地处郊外,更是冷冽。

春愿抱着汤婆子,坐在铺了厚虎皮的太师椅上,腿前摆了燃的正旺的炭盆,倒也不冷,就是饿。许是和慎钰拜了天地,近日诸事顺遂,她胃口也开了,以前不喜食肉,这几日顿顿要吃,昨儿还吃了炖羊肉,今儿又让厨娘现烤了羊肉和牛肉,多撒些辣子,啧啧,甭提多好吃了。

没想到吃多了,竟上火了,口里长了个溃疡。

“殿下。”衔珠搓着手上前,轻声询问:“这都酉时了,陛下会来么?”

春愿吃了块燕窝糕,望着远方:“陛下素来担心我,我派人去宫里,给他说我晕倒了,他肯定会快马加鞭过来的。”

没错,初六那晚,慎钰让她帮的忙,就是请宗吉出长安,到鸣芳苑来。

这几日,慎钰真的很忙,具体的细节她不清楚,但大致知道些。

初七一早,慎钰在百媚楼的线人——秦瑟姑娘只携带了金银收拾,避开人,悄悄去了相国寺。而后,相国寺那个偏僻无人的后山别院忽然发生了件“可怕”的事。四个看守高僧的驭戎监卫军和善悟大师,竟被人暗中在茶饭中投了毒,几个人睡死过去,直到傍晚才醒。

醒来后发现,那位俊俏的莲忍大师卷了细软,逃了个没影,大师还留下张字条,说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封爵当官的美事了,他和善悟肯定会被灭口。他才二十三,还想活命,赌咒发誓说绝不敢泄露半句宫里的事,还请提督大人放他一条生路。

谁知这位莲忍大师运气不大好,和相好的名妓逃到罗海县,恰好遇到外地办案子归京的巡捕营总捕头——韩是非。韩捕头见这对年轻男女行为鬼祟,男的戴个帽子,似乎没头发,女的面容甚美,俩人还时不时地争吵。

出于职业习惯,韩捕头便上前盘问了两句,问他们哪里人氏,有没有路引。

哪料莲忍大师吓得惊慌失措,顿时就要跑。

韩捕头以为遇到了逃犯,赶忙去追,抓住后打了俩嘴巴子,让这个漂亮光头老实点,岂料这和尚竟十分嚣张,满口大骂韩捕头好大的胆子,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当今太后的丈夫。

韩捕头听后又惊又怒,又打了疯和尚几个嘴巴,例行搜了下他们的包裹,不看则已,看后魂儿都没了一半,包袱里竟有不少昂贵首饰,还有一块驭戎监的腰牌。

事关慈宁宫的清白,韩捕头不敢再问了,正好,他和锦衣卫的唐大人有几分交情,便将俩人捆绑起来,嘴里塞了麻核,暗中送到唐大人府上。

唐大人略审问了番,也是惊慌,这种事他可不敢声张,于是请公主找了个由头,将陛下请到鸣芳苑,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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