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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万潮笑道:“钰儿啊,你要明白。削藩并不是为了杀戮,反而是阻止杀戮,为的就是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这事若是解决的好,不会有人死。”

唐慎钰起身,跪到万首辅面前,“老师,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我只求您保瑞世子一家性命。”

万潮扶起唐慎钰,叹道,“我也不想看到成千上万的人无辜被杀。若赵宣旻父子不反,那我跟你说一句,郭太后的死因,便就是自尽。”

……

……

唐慎钰拜别了万首辅,匆匆策马返京。

约莫戌时回到长安。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按照计划行事,直接绕过了司礼监,拿着六部尚书共同盖印的文书,去找了承恩公郭淙。

郭淙乃郭太后亲侄子。当年首辅和太后并未交恶时,郭淙曾拜在首辅门下学五经策论。此人在军中素有威望,且爱憎分明,尊师重道,与亡妻伉俪情深,当初除夕宴上,就直接拒绝了太后的赐婚。

绝对是个坦荡君子。

唐慎钰找到郭淙,简单说了下汉阳别宫发生的事,又把内阁盖印文书拿出来,请郭淙调了五军营的兵,将城门封锁。随之以捉拿身负人命的凶徒为由,暂时将秦王府附近的街道封住。

同时,唐慎钰点了锦衣卫的卫军,无死角地监控秦王府。

等全部布置好,已经深夜子时了。

……

雨雪交加,弄的长安又潮又冷。

唐慎钰在离秦王府最近的一处客栈里监守,打开窗,正好能看到王府后角门的方向。

一日一夜的奔波,弄的他身心俱疲。

他强撑着精神,看守了整夜,到临明时,稍稍休息了会儿,短暂地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面容长得很像瑞世子,那将军自称秦王,用剑指着他,面无表情地斥骂:不孝子,叛徒!

他从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生父,这还是第一次梦见。

唐慎钰稍洗漱了番,下楼去秦王府外走了圈,向盯梢的探子确认了无异动,这才返回客栈。

一直等到晌午的时候,恩师才过来。

恩师显然也许久未合眼,面色灰沉,但目光仍旧灼灼,透着股坚毅。恩师今儿穿了身黑色棉袍,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快步走过来。

“你这边怎么样了?”万潮直接问。

唐慎钰躬身行了个礼,“并未见异常,世子妃依旧在操持丧事,因街面戒严,并无来吊唁的宾客,府里也无人外出。”

“好。”万潮点点头。

唐慎钰上前一步,“您这边呢?”

万潮皱眉,气道::“昨晚从别宫启程,咱们这位陛下啊,刚回京就要下什么罪己诏,还要以帝王规格下葬大行太后,简直胡闹!”

唐慎钰自打昨儿看过郭太后的那封遗书后,倒能理解皇帝,他叹了口气,紧张地问:“公主呢?她还好么?”

“随陛下进宫了。”万潮上前来,替爱徒整了整衣衫,拍了下他的胳膊,“我方才已经派人送上了拜贴,走,咱们现在去秦王府看看究竟。”

……

唐慎钰随万潮,带了五个武艺高强的卫军,一齐往秦王府去了。

王府总管早都在正门口等着了,哽咽着说世子爷的灵堂设在了东院,世子妃和几位侍妾,公子小姐这会儿也都在那边守灵。

唐慎钰心里难受,强忍着伤痛,他观察了下四周,府里已经全都换上了白灯笼,下人也都穿白色孝服。

据总管说,世子爷病重,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外头的名医,都说病入膏肓,若是能撑到桃花开时,兴许还有机会活命。也是为了冲喜吧,丧服祭品这些东西,前年就预备下了。

正说着,一行人朝走到了花厅。

众人离得老远就看见,此时世子妃朱氏身着一袭白衣,萎靡不振地站在花厅外头。朱氏原本就玲珑瘦弱,此番骤逢丈夫去世,又清减了不少,加上这两日操持丧事,浑身都透着疲惫,她就像片白纸,风一刮就倒。

大抵听见外头有动静,朱氏身子一震,忙用袖子拭去眼泪,强撑出个笑,垂手站立,蹲身分别向万首辅和唐慎钰见礼,温声道:“不知首辅和唐大人过来,府里忙忙乱乱的,妾身有失远迎,还望二位恕罪,快请进花厅用杯茶。”

“娘娘太多礼了。”

万首辅虚扶起朱氏,寒暄了几句,不外乎是瑞世子英年早逝,实在让人惋惜,娘娘切勿过于伤怀,要保养自身为上。

随后,万首辅便叹了口气,说道:“茶酒待会儿吃,逝者为上,老夫和慎钰还是先给瑞世子上柱香。”

朱氏忙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妾身这就带阁老和大人去灵堂。”朱氏走在头里,为宾客引路。

蓦地,她发现唐慎钰神情哀伤,一直低着头,偶尔还转过身去,背着人擦泪。

朱氏慢了几步,行在唐慎钰身侧,温声劝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总有这么一场。嗳,大人之前过来探病,想必也看见了,世子走前的两个月,真真是被病折磨的连人形都没了,吃二两饭,却要咳半斤的血,咳得嗓子都快哑了。我自然是舍不得他,可也不想他继续受苦了。”

朱氏劝着唐慎钰,自己却哭了。

唐慎钰搀扶着泫然欲晕的朱氏,哽噎着问:“大哥……世子爷走之前,可说什么了?”

朱氏含泪点头:“他说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养个鸟,交几个酒肉朋友。他让我打开笼子,把养的画眉、鹦哥儿全都放了……还说当年离开幽州时,母亲给他做了一锅枣泥馅儿的饽饽,他留在京中整整二十一年,最遗憾的就是母妃去世的时候,他没能赶回幽州再看她老人家一眼。现在,他要走了,去找母妃了……”

朱氏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唐慎钰也难过得流泪,连声劝朱氏。

朱氏啜泣着:“他是想落叶归根,回去葬在母妃跟前儿的。他走了,留下一屋子孤儿寡妇,妾身读书不多,也不晓得怎么上书朝廷,该怎样写比较合适。可若是朝廷让他葬在京都,那我也得赶紧为他寻个安身之处不是?大人,世子爷生前与你结识一场,你得帮他说句话啊。”

唐慎钰不晓得怎么回复朱氏,这时,一阵哀哭声传来,到灵堂了。

他连忙打开这个岔,说去给世子爷磕个头。

朝前望去,呼飒飒漫天漫地的白,香纸烟气萦绕在空中。

灵堂外跪了不少人,多是些没名分的侍婢和有头脸的管事。在灵堂内,赫然摆着只已经盖上的楠木棺材,设了灵位,灵位前摆了各式祭品,两边跪着有名位的侍妾和几个嫡庶子女,都哭的伤心。余下的就是三个念经渡亡的和尚,掐着佛珠,嘴里嘛嘛哄哄地不知念些什么。

唐慎钰和恩师互望一眼,去给世子上香祭拜。

唐慎钰磕头、万潮躬身拜,旁边的和尚敲引罄。

上了香,烧了纸后,唐慎钰搀扶起恩师,他直到现在也是迷惘的,昨天上午在汉阳别宫和恩师说的那番话,也都是他的猜测罢了。如今瞧瞧府里这份悲伤欲绝,似乎大哥真的去了。

忽地,唐慎钰发现少了个人,他用袖子揉了揉泪眼,再三看了圈,瑞世子膝下二子三女,现在灵堂内跪着四个孩子,独不见那位嫡长子,唐慎钰心咯噔了下,忙问朱氏:“娘娘,怎么不见玄棣守灵,他去哪儿了?”

朱氏道:“昨儿早上,宫里的大公公过来祭拜世子,同我说,郭娘娘身子欠安,怕是不能过来给世子爷上香,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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