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裴景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这让林娇有几分好奇,这是他们婚礼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不?知道要去见谁。
去的是京城最大的客栈,他们上了楼,林娇首先?看到的是包厢门口的钱季洵。
第一眼的时候,她差点?没?认出来。
钱季洵剃去了胡子,又?把他那万年不?变的破旧褂子换成了一身华服,再加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看起来比爹爹还年轻了几分,她那声“老?头”憋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钱季洵看着呆愣的人笑了出来:“怎么?不?认识了?”
听声音,倒是没?错了。
“你今日打扮得如此光鲜,我确实差点?认不?出来了。”林娇还有些回不?过神。
钱季洵摸了摸自己如今光滑的下巴:“毕竟我平日里行医若是这身打扮,比起神医,更像是招摇拐骗的。”
林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说,还真像。完全?看不?出上了年纪,还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这么一看,还是老?头的时候更可靠一些。
“进去吧,”钱季洵指了指门,“爹娘在里面?等着呢。”
这话……又?把林娇说得迷茫了。求证地?看向?裴景,她成亲,见钱季洵爹娘干什么?
“难道你跟他是兄弟?”她轻声问。
裴景只是裴府捡来的?
她问得小声,还是被钱季洵听到了,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瞎说什么呢!别乱了辈分!”
裴景的目光在那落在林娇头上的手停顿了片刻,终是又?移开:“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娇怀着好奇的心情打开了房门,屋里的桌子上前坐着两位老?人,年纪都是挺大了,发须斑白,但精神倒是不?错,一身暗色衣物也低调得很,只有有心人才能看出期中的价值不?菲。
钱夫人面?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见了林娇,那笑容就更大了,脸上也随即出现一道道皱纹,却更显得亲切。
钱老?爷就严肃多了,但在林娇进来时,还是变得柔和。
林娇愣住了,但是很快,在屋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迷茫表情,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所替代。
“外祖母!外祖父!”
欢欣雀跃的女孩,像一只彩色蝴蝶往那两人飞奔而去,一下子扑到钱老?夫人怀里。
“外祖母,外祖母。”她一连撒娇般地?叫了几声,甜甜软软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思念,“我想死你了!”
这可把钱夫人叫得心都化了,搂着林娇:“我的小心肝!”
几年没?见,娇娇出落得越□□亮了,那张脸虽然跟林锦正更相似一些,但眼睛长得像极了自己早逝的女儿了,她欣喜又?心碎,捧着林娇的脸:“让外祖母看看,我们娇娇,真是越长越美?了。”
林娇还伏在她的腿上,闻言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说话间也不?忘冷落一边的钱老?爷,“外祖父,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是因为我要成亲了过来的吗?路上累不?累?”
小棉袄眼里真真切切的关心,把老?头子心捂得热乎乎的,也端不?住威严的面?容了:“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不?来?”
说完看了一眼裴景。
裴景的名气贯彻大江南北,他自然是听过的。但是见面?倒是第一次,确实是器宇轩昂,但更难得的是他眉间的那一份坚定。
那是这么大的年轻人很少有的,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付之行动的决心、从容。
他当初反对女儿和林锦正,就是因为在林锦正身上看到的读书人的迂腐。
后来他也见过林锦正,确实是改变了不?少,改变的代价却是自己女儿的命。钱老?爷只要一想起,就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女儿的两个?孩子还在这里,若不?是他对这两个?孩子还算不?错,他说什么也不?会踏入京城半步。
他收起了这些心思,将涌上来的愤怒与怨恨又?压了下去:“裴大人安排得很周到,我跟你外祖母一路上并未受过什么苦。”说起裴景,语气倒是缓和了很多。
原来是裴景安排的。
林娇笑得眉眼弯弯:“那是他应该的。”
站在后面?的裴景这才走过来,自己倒了两杯茶,先?端给了钱老?爷:“外祖父,”这是跟着林娇叫了,“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海涵。”
钱老?爷行了一辈子的商,见过的人多,对自己认人的本事?向?来自信。
他认可了裴景,也就不?做为难地?接了过来:“裴大人客气了。”
一边的钱夫人轻轻松了口气。她家老?爷挑剔着呢,她就怕这位裴大人入不?了老?爷的眼,如今看来老?爷对裴大人也是满意的。
等裴景再给她端茶,她满面?笑容地?接了过来:“裴大人真是比起传闻里更加一表人才。”
看外祖父、外祖母对裴景满意,林娇也晓得开心。
“叫裴景就行了,玄知也行,裴玄知,”她开始替自己话少的未婚夫套近乎,“裴大人裴大人多见外。”
“哎哟喂,我的小心肝这就心疼起未婚夫了。”钱夫人打趣。
他们一片其乐融融,钱季洵就在一边看着。
父亲性子顽固得很,上一世?,妹妹不?顾他的反对嫁给了林锦正,他便称没?这个?女儿。
他们谁也不?服软,一直到妹妹去世?,大受打击的父亲更是恨透了林锦正,死也不?愿来京城。
只是国公府没?落后,他还是于心不?忍,对于母亲偷偷给妹妹的孩子寄钱财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也定期收到了娇娇报平安的回信,所以谁也没?想到娇娇会过得那么凄惨。
他将娇娇的尸身带回去时,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我可怜的孩子!”她趴在棺材前,谁也拉不?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不?去看一眼?我怎么能真的撇下我的孩子!我有什么脸去见玉芝!怎么死的不?是我啊?”
她捂着胸口,哭得几近昏厥。
父亲就站在一边,没?有落泪,没?有开口,静静地?站立了许久许久。
后来他好不?容易将母亲带去了房间,夜里去灵堂时,却听到了父亲小声的哽咽。
像是在压抑,又?终于压抑不?住,于是那哭泣,一声大于一声。
他隐约听见了哽咽的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想起从小到大,父亲对几个?孩子都尤为严厉,唯有对妹妹时,总是心软许多。
小时候几个?兄妹一起犯了错,被他用戒尺惩罚,打到妹妹时,父亲会明显犹豫了,然后轻轻落下。
饶是如此,娇生惯养的女娃也会大声哭出来,于是打了人的父亲赶紧将她抱起来,板着脸训斥几句便急匆匆地?出去,还没?走远,就能听到他轻柔的哄声。
“好了好了,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谁能想到……
从那以后,父亲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位老?人的身体都是大不?如从前。
还好,这一世?,自己能帮助他们弥补这个?遗憾。
而兴奋地?跟外祖父、外祖母叙旧后的林娇,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瞪成了铜铃,猛然看向?了钱季洵,伸手指过去。
“外祖母,他……他……”
他叫你们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