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正统之名
李钦载酒醒了,表情难得地尴尬了一下,接着心中有些羞怒。
大家好好喝着酒,你把你女儿都叫出来干啥?
不错,饮酒作乐之时我确实需要公主,但不是真的公主啊……
有一说一,中大兄是真的很大方,饮酒作乐居然把自己的女儿都奉献出来了,李钦载随意一打量,众多女儿中,居然还有几个不满十岁的……
李钦载被中大兄的热情好客深深感动了,拍了拍中大兄的肩,叹道:“你啊,是个好人,但……还是不了,你已经送了一个女儿给我,别的女儿我就不糟蹋了,不然太失礼。”
中大兄愕然睁大了眼,道:“什么糟蹋,什么失礼……李县公阁下,藩臣是想让您看看,我的哪位女儿有下一代倭国国主之姿,请李县公选择,藩臣这就封任她为储君。”
李钦载一愣:“啊?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中大兄无辜地看着他:“您以为是何意思?”
李钦载揉了揉脸:“没啥……你们倭国能让女人当国主?”
中大兄愕然:“当然能,而且倭国历代有很多女国主,藩臣的母亲便是上一代的皇极天皇,原本藩臣属意的下一代国主是鸬野赞良,后来不是送给您了吗?”
“剩下这些女儿多年受王室教育,倒也勉强可任储君,请李县公从中选择一个。”
李钦载恍然,倭国与大唐的风俗不一样,在国主的人选上,倒是不存在男女之分,而且历史上的倭国确实有许多王室皇女当了国主。
包括鸬野赞良,如果没有李钦载的出现,她或许便是史书上的“持统天皇”,而中大兄的众多女儿孙女之中,历史上还出过元明天皇,元正天皇等等,皆是女性。
所以今晚中大兄将所有女儿都叫出来,其实就是想请李钦载在其中选择一个女儿为下一代的倭国国主。
既然不是点歌敬酒的那种公主,李钦载瞬间就没啥兴趣了。
倭国下一代国主是谁,与他何干?再说,这是李钦载能选择的吗?他不过是大唐的臣子,这是李治才有资格做的事,李钦载怎敢僭越?
见李钦载意兴索然,中大兄挥手命女儿们退下,然后低声请示要不要将儿子们也都叫上殿来。
李钦载摇头,笑道:“不了,今日饮酒作乐,莫聊国事。”
见李钦载毫无兴趣的样子,中大兄心头一紧。
难道宗主上国对他的儿女都不认同?难道大唐打算在王室旁支中另选储君?
这可如何是好?王室正统怎可落于旁系?
酒宴继续,但中大兄明显有些魂不守舍了。
李钦载醉意渐深,斜也着眼扫了他一下,道:“殿下,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王位吧,都城之外,举国皆是割据分裂势力,你还有心情选储君呢?心是真的大。”
中大兄苦笑,他当然知道外面到处都是分裂势力,所以他今晚才急着让李钦载给他选择一个储君。
李钦载代表的是大唐天子,无论他选谁为储君,都代表大唐天子的意思。
储君选定,中大兄一脉即是倭国王室正统,外面那些分裂势力他还需要担心吗?自然有大唐王师帮他这个正统扫平叛逆。
然而今晚的节奏似乎有点乱了,李钦载并没按照他的思路走,选储君一事竟不了了之。
…………
今晚既平静又愉悦,夜深,宾主尽欢,李钦载告辞离开王宫回营。
第二天上午,鸬野赞良出现在王宫的宫门外。
昨夜饮宴,中大兄央求李钦载赐他们父女一见,李钦载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当即便答应了。
站在王宫门外,鸬野赞良的心情失落而悲伤。
明明自己曾是这座王宫的主人之一,然而数年漂泊,寄人篱下,再临故土,却恍如隔世,站在王宫外,她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客人。
命如飘萍,随波逐流,世上再无根可系,无枝可依。
她,好像没有家了。
想到这里,鸬野赞良的眼泪忍不住扑簌而下。
一炷香时辰后,鸬野赞良出现在中大兄的寝宫内。
父女相见,珠泪涟涟,鸬野赞良发自内心地痛哭失声,而中大兄的哭泣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唯有他自己清楚。
许久,父女收了泪,平复了情绪,又聊了几句家常闲话。
“父王殿下,五少郎……也就是李县公,他甫来倭国,身负皇命,还请父王约束臣民,莫要冲撞惹怒了他,父王想必看得出,李县公刚来就杀百余人,分明是奔着立威而来的。”鸬野赞良轻声劝道。
中大兄满脸苦涩,叹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立威,可唐国军威甚盛,横行四岛,无可敌者,李县公若想杀人,我能怎么办?”
鸬野赞良不客气地道:“前夜那个名叫大江智的人,本就不该站出来,李县公立威正愁找不到借口,大江智一死,大唐杀人的借口就有了,父王何必行此不讨好之事?”
中大兄惊怒道:“连你也觉得是我在背后指使大江智?”
鸬野赞良平静地道:“还政于王,不正是父王之所求么?”
中大兄咬牙,加重了语气道:“你是我的亲女儿,别人可以怀疑我,你不能。此事非我授意!”
鸬野赞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垂头,叹道:“不重要了。”
中大兄颓然,是啊,不重要了,该立的威已经立了,该杀的人也杀了,如今举国上下,谁不知唐军凶残剽悍,谁不对凶神敬畏万分?
李钦载需要达到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沉默许久,中大兄突然问道:“我观你入殿之姿步,似乎仍是处子之身,你在李县公身边服侍数年,难道他没碰过你?”
鸬野赞良脸颊顿时浮起羞愤的红潮,垂头抿唇没吱声。
沉默便是默认,中大兄惊愕之后,不由重重拍腿,扼腕叹道:“你啊,……太不争气了!当初为何将你送予李县公,难道真让你在他身边当个铺床端水服侍的下人么?”
鸬野赞良语气渐冷:“父王既已将我送给了他,是当丫鬟还是当妾室,与您有何关系?”
中大兄摇头叹道:“以前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有关系了。”
“女儿啊,你必须彻底成为他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为他生下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