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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滞留这个世界的外人,温梁韶隻感觉到绝望。
她表面风情万种,实际上也就谈过一个,对象和游珠雨乍看的风格很像,但对方是实打实的冰块成精,根本不是游珠雨这种还没砌冰雕看见喜欢的人就已经化成烫水的货色。
大前辈倒在摇椅上叹好久气,藤扇晃晃悠悠,最后憋出一句:“那你就直说。”
“不会调情就什么都说出来。”
“没听明白的就再问一次,”温梁韶做过快穿的任务,但从来不涉及感情,都是以抓反派boss为核心,哪能想到阴差阳错做了一次情感谘询员,“你不是喜欢柳聆吗?上次失败应该知道了吧,默默守护无济于事,不过我还是觉得上次你太在意自己脸失败了就预设结局不好。”
“这次就直接衝,无论是接吻做那檔子都如实告诉她你的感受。”
“迂回的人把感情当成筹码,调情都一波三折,”温梁韶声音婉转,老洋房的留声机放着很有名的折子戏,她手指拈花,指尖遥遥点着挂画上的女人,“你啊,不指望你调情,你就别把想法憋在心里就可以了。”
温梁韶和游珠雨认识多年,见过对方疯到极致的宁为玉碎,觉得她实在是个人才,搞不好可以带走发展成新员工。
可惜游珠雨是个情痴,恋爱脑疯起来最可怕,她再三思考,也就只能这么教了。
游珠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但现在是绝对可以什么都说的情况。
游珠雨:“你就是你,无论几岁,我都喜欢。”
柳聆能懂喜欢,但不懂她为什么喜欢,她俩的记忆不对等,现在窝在一张沙发说话也像是有信息差。
况且柳聆的记忆也不是去看医生就能回来的。
游珠雨越是这么说,柳聆的眉毛就拧得越紧,她垂眼没看游珠雨,是逃避对方热忱的眼眸。
里面的爱意足够浓烈,很容易把柳聆烤得干瘪,证明她不过是充了气才膨胀的气球,内里空空。
游珠雨却好像很高兴,她身体微微倾向柳聆那边,就算脸面瘫也遮掩不住眼里的雀跃,还伸手抚了抚柳聆的眉心。
“我没骗你。”
“你不会以为你十六岁就没朝我冷脸过吧?”
游珠雨说话平常没多大起伏,现在却尾音上扬,和亲密时分被陌生快感侵袭抑製不住的声音也不一样。
她体温偏低,加上苍白的肤色和雪白的发,总让人有种她呼吸也是冷的错觉,其实很符合网友拟化的雪白毒蛇。
只是毒蛇也有主人,游珠雨指腹点在柳聆的脸上,描过对方素着的一张脸,“别人眼里的柳聆,和我眼里的柳聆不一样。”
游珠雨不擅长说情话,实在是没有经验。
但她很擅长学习,无论是考试还是收废品,她也会砍价,更会陪着姥姥编藤扇的时候举一反三。
“我还见过你死去的你。”
“好冷,很沉,怎么也叫不醒。”
她们现在靠得很近,但不是拥抱,只是靠近而已。
柳聆试图低头,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一张脸轮廓从来和锋利不沾边。作为艺人的柳聆广义标签永远贴着温柔,粉丝爱她的情绪稳定,定期分享日常的营造的亲密感。
实际上柳聆的夜晚抱琴拉弦,晚风吹来,她和十六岁也没区别。
游珠雨在小破烂房子看柳聆拉琴才顿悟自己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
柳聆没我不行。
现在她捧起柳聆的脸,明明自己的下巴还有被柳聆掐出来的红印,却亲昵地往前靠。
游珠雨的额头贴在柳聆的额头,声音轻轻,像是在哄一个刚入学的小孩。
“你可以衝我发脾气。”
“阿听,我可以做你的垃圾桶,反正我最擅长捡破烂,你丢的也不仅仅是垃圾。”
柳聆:“你怎么突然这么能说?”
她反手攥住游珠雨的手,人前的冷脸面瘫豪门大佬手腕细瘦,左右手的手背都有蜿蜒的烫伤痕迹,结痂、凸起、像是枯树老藤,写满了违和。
她把人往前一拽,游珠雨撞进她都是白桃沐浴露味道的怀抱,柳聆的头髮都没吹干,打在游珠雨的脸上还带着湿痕,乍看像是游珠雨哭了。
游珠雨顺从地抱住她,声音闷得含糊:“因为你。”
柳聆:“我和十六岁不一样,我也彻底忘了和你的过去。”
游珠雨:“那又怎么样?”
她鼻尖贴在柳聆的皮肤,感受着怀抱者抑製不住的颤抖,“没有旧的也可以有新的,难道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那也不是你想忘记的。”
游珠雨的包容感很强,以前从来都是柳聆包容别人,她已经忘了被包容是什么感觉了。
父亲表面坚韧实则懦弱,母亲娇生惯养,就算破产也要固执地培养柳聆,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少女时期的愿望就是做歌星,但结婚后父亲更不同意了。
父母的关系表面看不错,外人眼里没破产的柳家也算温馨,实际上这些裂缝都藏得很好。
等到其中一个人死去,就会尽数显现,横生出无数的怨气和早知如此。
很多时候柳聆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
母亲的遗愿?
责任?
或者是……
我对这个行业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