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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不依不饶:“难怪价钱低,都是害人的东西,是不是准备销货跑路啊?当我们厌次城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他刻意躲过柏嫣的问题,所言煽动性极强,店里还在挑选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有跑了的,还有加入对面来骂柏嫣的。
门口混乱起来,要是有人拿菜叶子和烂鸡蛋丢她,就更应景了。
柏嫣不知怎么办才好。
绍芒想出面帮柏嫣解围,抬眼时看到了巡街的茹澜。
茹澜下马,听胭脂铺老板诉苦,听完后,她什么话也没说,拿那个敷麵粉闻了闻,又问柏嫣要了一盒,也凑近闻了闻。
末了,她招来府兵,对胭脂铺老板道:“你不好好做敷麵粉,粉都磨不细,别人不买很正常,现下来了外地人开店,你更应该好好改进,而不是带人来闹事!”
她对店门口犹疑不定的女娘们道:“这家的敷麵粉没问题,是同行捣鬼,不必害怕。”
很快,府兵将胭脂铺老板带了下去。
按规矩,他得挨个三十大板。
柏嫣对她感激不尽,郑重道谢。
茹澜隻道:“分内之事。”
绍芒和司翎萝见事情解决,便向柏嫣告辞,往百福楼的方向走去。
百福楼今日已经空了大半,门口萧瑟。
两人正要进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出声:“留步。”
绍芒听出茹澜的声音,回过身来看。
茹澜下马,面无表情地作礼,“我为昨日之事来道歉。”
她说的应该是将她们关在那间房的事,但那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
绍芒道:“大人不必如此。”
茹澜看了看她,问道:“你与那家新店的掌柜认识?”
绍芒想了想,道:“老乡。”
茹澜记起绘澜告诉她的话,燕羽一样的眼睫轻动,“我方才为她解围。”
绍芒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多谢大人。”
茹澜语出惊人:“那你跟我好。”
绍芒愣了愣:“……什么?”
茹澜确定她没这个想法,又将目光转向冷淡不语的司翎萝:“那你跟我好。”
师姐认得仙姑
司翎萝的双眸淡漠深沉, 茹澜无论怎么看,都像看进一团夜雾,诡秘空洞, 看不透。
茹澜道:“不愿意吗?”
茹澜道:“那算了。”
她收回视线,果断上马, 调转马头,速速离去。
昨夜在花府, 她问绘澜, 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小春。
绍芒大概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并未放在心上,同司翎萝一起进百福楼。
阿荼终于搭好一个双人狗窝,累瘫在椅子上。
见她们进来,她还是攒了点力气问:“刚才茹澜问你们什么了?”
绍芒要了壶茶, 把主意打到阿荼头上, “有点难说。她问我和阿姐愿不愿意跟她好。”
阿荼笑得音容犹在, “哈哈哈哈哈茹澜这么问, 我可一点都不惊讶。”
绍芒为司翎萝烫好杯子,添了茶水。“此话怎讲?”
司翎萝接过杯子, 轻抿一口。
阿荼拿手巾擦汗,缓了缓才道:“不久前她撞见绘澜和小春姐,问小春姐腻没腻绘澜, 如果腻了, 她随时能顶上绘澜的位置。”
“……”
绍芒问道:“那后来呢?”
阿荼道:“被绘澜打的鼻青脸肿,刚好不久。”
绍芒笑出声,但很快收住:“她们是亲姐妹吗?长相并不相似, 性格也各不相同, 不过比起绘澜, 茹澜不凶。”
阿荼道:“不是亲姐妹,她们是前一位城主收养的,自小长在一起,情分深厚。”
绍芒不由讚叹:“还是你们老板胆子大,我看到绘澜吓得要死,她竟一点不怕。怎么说都是茹澜好。”
门外再次经过巡街的马队。
阿荼等声音散了才回道:“你这话我同意,但缘分嘛,都是天定的。我们小春姐也是吃过苦的人,比绘澜还凶的人她都见过,怎么可能害怕绘澜。”
绍芒道:“还是不敢相信,她们竟然……”
阿荼偶尔也气又一春对她的压榨,但她们之间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说就罢,外人对又一春恶评时,她必定要站在又一春这边。
“你们这些女娘年纪小,一看就是没经过战乱的人,现在是贞合三十年,天下太平,怎知三十年前天下盗匪横行,民间疾苦,贞合十年时,皇都已经繁华一片,离皇都近的城都恢復的差不多了,但我们颜梧那种边塞小城还水深火热着呢,别看小春姐现在细皮嫩肉的,逃难那几年真是看尽了人心险恶……”
阿荼说,贞合十年,她与又一春八岁。
她们都在颜梧城一家洗衣坊做工,补贴家用。
但有一日归家时,黄土泥盖的小家里空无一人。
父母带着幼弟逃荒去了。
家里的米缸连隻米虫都没剩下。
阿荼早就家破人亡了,但好在她抢了一个狗窝,里面存了米饼,她邀请又一春与她同住,两人就着瑟瑟寒风啃着比骨头还硬的米饼,鼻涕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