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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荆夜玉,心如铁石,不与任何人商议,就那么杀了一个有孝心的男人。
她不容许一个人有坏的一面。
她不慈悲。
她竟然飞升了。
这是修真界所有人的心病。
所以她不会出现在任何仙史名录中。
在世人眼中,她不值得称颂。
可云宝鸢听完后,深深迷上这个人。
她不想管云曦宁的想法,她不想管任何人的意见,她就是要知道这个人的一切。
她要,为荆夜玉着书立传。
绍芒见状,也没有发表意见。
她私以为荆夜玉做得对。
善即是善,恶即是恶,事出有因就不用承担后果吗?哪怕一个人身上有着世间绝响般的虐情,他作恶了,也不能活。
云宝鸢满怀期待:“我信任你,跟你说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绍芒暗暗思量,片刻后,道:“好。”
她想,璇衡宗如今行事诡异,也许和荆夜玉有关。
各大仙门未必不知厌次城之事,却选择息事宁人,聂神芝想追究,还得绕到历练大比上。
她倒要看看,最后的真相是什么。
送走云宝鸢,给自己签了个卖身契,绍芒折回竹林时,见司翎萝和小黄并排坐在石阶上等她。
她忍不住笑了笑,疾步走过去。
司翎萝抬头,“我们的仙衣做好了。”
绍芒温声道:“我去取。”
顿了顿,又目含希冀:“师姐,晚上……我想请你去署水沐浴,你愿意吗?”
旷野之星
夜色微凉, 兰草葳蕤。
避过夜巡的弟子,绍芒与司翎萝来到丹心峰署水池。
两人鬼鬼祟祟如做贼,初衷是不愿遇到熟人, 不想多做解释。
但无巧不成书,今夜在署水池值勤的是柏嫣。
六目相对。
柏嫣默默藏起啃了一半的酱肘子, 嘴边的酱汁都来不及擦。
“你们来泡署水?”
绍芒道:“是。”
一个‘是’字让她说出了偷情被抓后不得不认的无奈感。
柏嫣让开路:“里面没人,你们去吧。”
绍芒谢过, 与司翎萝低眉敛首地进去了。
柏嫣盯着她们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又从袖子里摸出酱肘子, 豪放地吃起来。
温了急匆匆赶来时,柏嫣已经吃完了一整个酱肘子,舀了一盆水在洗手。
温了闻到油腥味,眉头一抽, “没见过拿上品灵石买酱肘子吃的, 师尊知道又要说你。”
柏嫣道:“师尊说我, 我爱听。你想想, 云霄派五万修士,谁能有我这么幸运, 每天见到掌门师尊,时不时被掌门师尊用戒尺抽手心。我简直太享受了。”
温了无声,半响后, 道:“还是您的境界高。”
柏嫣拿丝绢擦手, “那当然,不然怎么是师姐呢。”
温了朝着雾气氤氲的署水池看去,“刚才来人了吗?”
柏嫣没心没肺地点头, “对呀, 还是熟人呢。”
温了的直觉极准, 柏嫣还没说来人是谁,她已经猜出来。
见她蓦然敛眸不语,柏嫣道:“了了,我白天去跟人赌,听了一件事。”
温了正色:“师尊说过,私底下道人是非是不对的。”
柏嫣道:“跟绍芒有关哦。”
温了低头,捋了捋剑穗,“但偶尔说说并无大碍。”
柏嫣把她心里那点事看的一清二楚,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道:“云宝鸢好像盯上绍芒了。”
温了道:“她不是缠着翎萝师姐吗?”
柏嫣便将之前那句话修改一遍:“好吧,是盯上她们俩了。”
温了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原封不动咽下去。
柏嫣道:“你想想,她们一同去璇衡宗,在修真学院上课,也许会出门历练,齐心协力降妖除怪,感情一日深于一日……”
温了淡声:“宝鸢仙子性情爽朗,与绍芒兴趣相投,又与翎萝师姐有旧,成为好友也是意料之中。”
柏嫣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别的情绪,但失败了。
柏嫣不理解,“了了,我以为你会说,云宝鸢身份高于我们,身家厚……”
温了道:“这是事实,不用我说。”
柏嫣看了她一会儿,继续洗手。
她很早就知道,绍芒是她永远也追不上的人。
即使过去三年情势有所变化,门派中不少人对绍芒言语中伤,但蚂蚁的血怎么可能淹没凤凰。
那一次,绍芒演剑输给摩芸时,柏嫣也尝试像戏文中演的那样,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妄想抚慰绍芒那颗脆弱的心。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挑了一个好天气,带着攒了好久的灵石,去了酒芜苑。
只是,她远远看到了从峰顶演武台下来的绍芒。
柏嫣在路口傻站了很久。
那日过后,她听到别人说绍芒是昙花一现的庸才时,也不生气了。
她想,绍芒收敛锋芒自有用意,而她那样的人,早晚会是修真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柏嫣就这样回归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