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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了也受了惊,想去里面看看,但又想到聂神芝的吩咐,便忍住了。
死的毕竟是靳复谙的亲妹妹,即便这两人有些嫌隙,可好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落枫双姝,那时诋毁靳羽隻的人那么多,靳复谙一直站在靳羽隻这边。
就像人们缅怀死去的先贤那样,死亡的重要绝不在其本身,而是壮丽到可以心生敬畏。
靳羽隻若还在肤施城好好活着,靳复谙提到她也只会认为那是个不懂事的妹妹,可现在靳羽隻惨死,那样鲜活的人再也不可能重现,永生永世的离散了。
靳复谙一定会想,当初要是没那么固执就好了,她现在想,靳羽隻当时做的事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可以说,现在的靳复谙一点就着,发火都是小事情,没随手把宋长老抓到跟前撕成两半,已经算宋长老的运气好了。
宴客厅内。
运气好的宋长老站到一边,屁话也不敢说。
靳复谙拍了拍桌,桌子椅子举家覆灭。
她默默往聂神芝背后站了站,心里怦怦跳。
不会真动手吧?
靳复谙冷着脸,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侧脸,另一隻手放在膝盖上,一派冷然。
宋婉叙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要冷笑,然后杀人。
据说靳羽隻离岛后,靳复谙的性子越发难以琢磨,脾气大了不少。
聂神芝仍然端正坐着,淡声道:“若是拍个桌子就能让人起死回生,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阴阳相隔的苦命人了。”
靳复谙的弟子正在收拾残破的桌椅,听了这话,就要代为致歉,但靳复谙朝她压了眼神,她就不说话,又默默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靳复谙道:“我不比聂掌门,处变不惊。”
聂神芝看向她:“复谙,你性情与从前大为不同,若再这样下去,易生心魔。”
靳复谙弯了弯唇,发软眉浓,脸色坚毅,分明正派之气,却让人生惧。
“怎么个不同?”
聂神芝道:“从前羽只在时,你耐性很好,”
靳复谙眼神冷硬地看着她,“这儿都是自己人,何必说这么虚伪的话,当初你要是收她为徒,我也不至于——”
聂神芝垂眸倒茶,“时机不对,我有更重要的人要看顾。”
靳复谙冷嗤道:“我妹妹喜欢你,阿母为她选了好几个名字,她选了羽字,后来擅自做主添了‘芝’字,我让她改了,她不改,最后没办法,用‘隻’字替了。”
聂神芝也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整理衣袖,道:“羽隻不单是喜欢我,她喜欢能为民除害的,不止我。”
靳复谙忽地侧过头,眼神锋刃似的,聂神芝没什么反应,但宋婉叙吓得不轻。
“对啊,还有荆夜玉。”
靳复谙面无表情:“我们落枫岛的伞可不止能杀人。”
聂神芝知道她要说什么,顺着往下说:“还能预言。”
靳复谙神情黯然,盯着桌上的青玉瓷杯,伸手过去倒了杯水,水纹晕开之间,她道:“阿母曾为妹妹做过此术,说她命格不好,恐怕死于非命。我这些年精心保护,最终还是躲不过,想来想去,是你们这些人的问题。”
聂神芝微微冷面:“是我和荆夜玉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我找到翎萝时,从不教她那些‘当有所为、为而不有’的狗屁道理,她还小时你教她这些,该经历一些事去否定这些道理时,她又去守琢光海,错过了成长的时机。你也不给她成长的时间,三年前与她置气,最后让她中了周扶疏的诡计,说来说去,你的责任最大不是吗?”
靳复谙拿起水杯,正要饮时,却停下了,“你怕我找荆夜玉的麻烦?”
聂神芝坦言:“我怕你找她麻烦?你和她若真的打起来,输赢不定,我怕什么?”
靳复谙道:“既如此,你怎么句句护着?”
聂神芝毫不留情:“她是翎萝喜欢的人,我爱屋及乌。”
靳复谙霎时脸色大变。
聂神芝这是在内涵她吗?
“难不成你觉得,我排斥廖冰绮就是症结所在?”
聂神芝毫不相让:“你以为呢?”
雪满群山
东风化雪, 八殿十六峰少有人夜出,整座仙府静到只能听到风声。
绍芒一见下雪,就想起在肤施城那晚的情景, 踏雪夜行,特意去酒芜院向林雁声讨了点酒。
林雁声竟大方地给了。
绍芒被塞了两坛酒, 备好的讨酒话术噎了又噎,最后干巴巴道:“多谢。”
她要给林雁声付灵石, 林雁声却一改往常的财迷形象, 无欲无求地温声道:“不必了, 二师姐,这酒你拿去和大师姐享用吧,雪夜围炉温酒最好不过了。”
绍芒适应不了这样温柔端庄的林雁声,原地站了会儿, 将两坛酒放到桌上, 搬来一张椅子放到跟前, 道:“想谈谈吗?”
林雁声开口要说, 却又将话原封不动咽下去。
“改日再说吧,唉, 说来说去还是那桩事,要是说了,今夜我又要睡不着了。”
绍芒就又把凳子搬了回去:“你若想说时, 随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