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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能保护好师姐。
禁地的阵法是用了心的,并非简单的搏斗便能破阵,大多数都是阵中阵,再加上真正的禁地入口不明确,便是难上加难,两个时辰过去,绍芒才数到第八十道阵法。
让褚含英惊讶的是,她竟然丝毫未伤。
到底是生灵神,和凡人不一样。
这样的阵法,哪怕是荆晚沐自己来闯,没个三天三夜搞不定。
就剩最后一道阻碍了。
褚含英有些激动。
她真的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在破阵期间,禁地以无数的形象出现过,茅屋、浮楼、洞穴、甚至是鸟巢……
但到了最后一关,面前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绍芒不觉握紧了剑。
往前走了几步,四周毫无变化。
她心想,难道只有八十道阵法?
但怎么想也不应该,即便最后一关是吃碗大米饭,那也得有,否则岂非不全。
绍芒神经紧绷,每一步都走的谨慎。
司翎萝也摸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暗自担忧,就连小黄都为绍芒捏了把汗。
走了一路,一直到了尽头。
绍芒看到幽暗的天色,惊觉天已经亮了。
她细细算了下时辰,还不到卯时。
抬头一瞧,见萤林的高树已经远在天边,她站在一大片麦田里,麦子没黄,青绿一片,麦穗轻薄地低垂着。
她轻声道:“师姐,这里是哪儿?”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自己的话。
“师姐,这里是哪儿?”
像是波浪翻涌一般,停不下来。
绍芒一惊。
她不知不觉已经进了最后一道阵法中,却一无所觉。
当声音退去,四周突然出现重重水镜,里面映着无数个她。
“看我,看我——”
“看我!”
“快看我!”
“别听她们的,看我!”
……
每一面水镜中,都有一个她自己在喊叫。
绍芒大脑混乱起来,眼花缭乱。
她不禁往后一退,发觉撞到了什么,惊猝回身,看到身后这面水镜中的自己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苦笑凄然:“你看这就是下场——”
绍芒不知怎么,再也转不了眼睛。
那颗心,是她自己的。
她曾经用暮荷剑剜出自己的心?
她额上冒出细汗,几乎要忍不住将暮荷剑丢出去。
水镜中那个人狞笑,忽然就将那颗带血的心往她身上丢。
绍芒一阵恶寒,偏头要躲,猝不及防又在旁边的水镜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那是一座小院,草木枯败,瓦色苍冷,她闭眼散魂,灼热的、跳动着的灵力……慢慢离开她的身体,额上青筋暴动,魂魄化为利刃,割破她的肉身,一片片碎着抛出来,以一个被丢弃的姿势。
一瞬间,绍芒仿佛感同身受。
是……是她经历过的。
应该阻止这个人。不能这么做!
那些人不值得救,飞升成神是劫难而不是恩典!
然而,水镜中那个人义无反顾。
绍芒面色苍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尸骨无存。
愤怒、悔恨……无数的情绪积压在心头。
恍惚间有个人在和她说话,她循声看去,见头顶还有一面水镜,镜中的人仍然是她自己。
这道嗓音轻缓柔和,仿佛耳语:“你看看,这就是世人给你的回报。”
“现在可以重来一次,或许能够改写一切,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不要为了世人做出任何牺牲,你明白的,世人宁愿相信那些伪善的神,宝山宝殿用来供奉,也不愿将你的付出当成一回事,你应该报復他们。”
“现在就有机会,只要你再次成为生灵神,聚齐小天灾,就能与神界抗衡,到时你自己就是天地之间唯一的神,哪怕神君也得听你的命令,你想救的人都会活下来,你恨的人都会死。”
绍芒心弦微动。
只是那点心动转瞬即逝。
她不需要!
若非璇衡宗压製,各方虎视眈眈,她宁愿做一个散修,和师姐一起修行。
她不想被任何人压製,也不愿成为压製别人的人!
那道嗓音越发缠绵悱恻:“听我的话,不要害怕,绝对的权力面前,流言蜚语什么都不是,那些人背地里侮辱谩骂,到你跟前不也得恭恭敬敬?你想一想,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师姐为你吃了多少苦,师姐何其无辜,你还记着在魔界见到她时的场景吗?她糊里糊涂做了新魔尊,神界不愿意处置老魔尊,却要杀了她这个无辜的人,你又记不记得,魔族之乱平反之后,符离城的百姓是怎么对待魔族俘虏的?”
“魔族侵扰符离城许多年,每次都要掳走许多女娘才肯罢休,那些女娘中有的身不由己,有的是挺身而出,可当魔族降伏,她们艰难归家时,符离城的百姓、修仙的人,又是怎么将她们赶尽杀绝的?你都忘了吗?世人让你失望透顶,不要救他们,去掌控他们。”
绍芒清楚地知道有人在试图控制她,但是四面八方全都是她自己的脸,她很难再清晰地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