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林美珍叹口气:“别怪我狠心,这年头攒点钱不容易,我还得留一套房子给你当嫁妆。本来单亲家庭就容易被别人挑挑拣拣,咱手里有套房子,这就是趾高气扬的资本。”
“嗯,我懂。”
“晚饭吃了没?”亲妈到底是亲妈,永远有一颗操不完的心,她都二十八了,每次通到电话,林美珍都要问她热不热冷不冷,吃得怎么样。
陈西瑞说:“刚吃完,煮的馄饨。”
“吃什么馄饨啊,一个人在外头也别太省。”
陈西瑞抹了把湿润的眼角,“知道了妈妈。”
雨停了,世界一尘不染,洗去浮沉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陈西瑞感受到了久违的凉爽。
小区对面的烧烤摊门庭若市,生意异常火爆。
她望着那些喝酒撸串的人,指尖狠狠抵着掌心,掐到疼得皱眉,才堪堪松手。
这是她遇到闹心事的惯常动作,人在烦躁的时候,会想出多种发泄方式。
傅宴钦摘了围裙往椅子上一扔,不远不近地看了女人两眼。
陈西瑞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扭头朝后看,那人眼神深邃,直直洞穿人心。
自己态度转变如此突兀,他多聪明一人,大概率已经猜出自己的窘况。
陈西瑞转身回到客厅,“上次说要把那钻戒还给你,前几天正好有事回了趟老家,把它带过来了。”走去卧室,翻出那丝绒方盒,物归原主,“这东西华而不实,好像只有观赏价值。”
傅宴钦没伸手接,眸色晦暗难明:“怎么讲?”
“我问过我一个做珠宝生意的患者,他说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那是值多少?”
“没明说,可能就几十万吧。”陈西瑞往他跟前推,“拿回去吧,我平时也没机会戴。”
傅宴钦盯着她发红的眼眶,“哭了?”
“没有,风太大迷眼睛了。”
傅宴钦一把扯过女人手腕,手上的钻戒盒啪地落地,他一面看着她,一面掰开她紧闭的五指,再垂眸,上面赫然是四道触目惊心的指甲印,掐得快要看见血痕,男人喉头发紧:“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陈西瑞摇头:“你想象力真丰富。”挑头看了看夜色,“雨停了,赶紧回去吧,我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九点钟还要下。”
说完抽出自己的手,去卧室拿了睡衣准备洗澡,“走了帮我把门带上。”
砰一声,卫生间从里面落了锁。
陈西瑞脱去衣服裤子,未着寸缕地站在镜子前端量自己,拿起修眉刀修了修许久没打理的眉毛,修整齐了,对着镜子挤出个笑。
她试着说服自己调整好心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爸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也许自己明天可以去买张彩票碰碰运气。
在隔间酣畅淋漓地冲了把热水澡,陈西瑞舒爽许多,擦干净身子,穿上那件质地舒服的棉麻睡裙。
出来时,她发现傅宴钦还没走。
“大别墅住倦了,上我这儿来体验平民生活啊?”她歪着头,边擦头发边说。
傅宴钦撩起眼皮看她,女人刚沐浴完,脸上像是敷着一层淡淡的粉,“确实住倦了。”
“那简单,换个小点的房子。”她打开电视,放出一些动静,好让气氛不那么别扭。
好久不看电视,陈西瑞选了一部大腕云集的权谋古装剧,画面挺有历史感,台词文绉绉的,看了几分钟,她就失去了兴趣。
眼睛虽在看,神思已游离。
“你手头宽裕吗?”陈西瑞眼睛直勾勾对着屏幕,内心不断劝自己放下花架子似的尊严——跟一大财神劲劲儿的,傻不傻啊。
傅宴钦直接问:“缺多少?”
“挺多的。”陈西瑞声音沉闷,“其实不是特别急。”
傅宴钦看她一眼:“真不急?”
陈西瑞打嗓子里嗯了声:“不算急,我就是随便问问。”
“撒谎的时候,眼珠子最好不要乱转。”傅宴钦淡淡吐出声。
她装傻充愣:“我转了吗?没有吧……”可一对上男人凌厉探究的眼神,憋了太久的情绪一下子崩塌,眼泪急速在眼眶打转,“我家里人买了个理财,钱全亏在里头了,他自己买也就算了,还把亲戚的钱忽悠没了。”
“一点小事儿,哭什么。”傅宴钦克制住想抱她的冲动,只抽了张纸塞到她手上,“差多少?”
陈西瑞明白,这话题但凡继续下去,傅宴钦一定会帮她把钱垫上,可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白借别人这么多钱。
“不到七百万。”她手指揪了揪睡裙裙摆,红着眼抬头问男人,“你有这么多现金吗?”
“你把卡号发我微信,我明天打给你。”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加个好友?”
陈西瑞没法拒绝这个请求,与他加上了好友,男人拇指一滑返回桌面,那桌面壁纸竟然是她穿硕士服的照片——她不记得自己发过朋友圈或者私发过他。
傅宴钦看出她疑惑,云淡风轻地说:“你乌姐姐发在朋友圈里的,这张笑得最好看。”偏头细看她一眼,“比哭鼻子好看多了。”
陈西瑞刻意忽略男人眼神里的灼热,带着轻微鼻音说:“谢谢,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跟我不用这么生分。”
“你喝水吗?”
傅宴钦注视着她,点了点头。
陈西瑞落荒而逃,钻进厨房抹了抹眼泪,也许是空间太小的缘故,身后出现一人,那股气息很难忽视。
她转过脸,傅宴钦恰好走到大理石台边,端起刚倒的一杯温水,仰着脖子全部喝掉,喉结随之滚动数下。
狭小的厨房里,棉麻睡裙贴着男士衬衫,温度若有似无地攀升,陈西瑞仰起脸:“馄饨馅儿是不是有点咸?”
傅宴钦失笑:“不咸,味道正好。”
“还喝吗?”
“你倒我就喝。”
陈西瑞转身又给他倒了一杯,傅宴钦接过来,做着仰头吞引的动作。
“喝不掉就别喝了。”
男人停下来,唇上沾着水渍,眼底的渴望浓烈如火:“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微俯身,贴在她耳畔,“我也舍不得见你哭。”
陈西瑞心口一颤,故作糊涂:“我…我不知道,我今天刚知道。”
傅宴钦屈指在她脸上轻轻拂了一下,“装。”
撇清
傅宴钦从楼道里走出来, 袖子挽起,裸露结实遒劲的小臂,领口懒散解开了两粒扣子, 整个人身姿挺拔, 神采奕奕,张淳直觉老板心情不错,比来时要好。
这种难得一见的神韵,只跟女人有关,明显是在温柔乡里淌过一遭才会显露的神韵。
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铁汉也怕绕指柔啊。
张淳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傅宴钦弯腰坐进去,余光一瞥, 拿起陈西瑞擦过水渍的羊绒薄毯, 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似在回味,随后将毯子扔到一边, 点了根烟闭目养神地吞吐。
“傅先生, 晚上回哪儿?”
“蓝鸣湾。”
张纯没发动车,定定瞧着窗外由小及大、裹着夜色而来的身影, “那是……陈小姐吧?”
傅宴钦猛地睁眼, 立时将手里的烟给掐了,又降下车窗散了散味,偏头扫过去,陈西瑞正好跑到近前。
不像在家那般真空随意, 女人穿了内衣, 换了一件能盖住臀部的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