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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机到了就时机到了,你别再推脱。昨日我跟父皇母妃都说过了,今日你哪儿也不能去,要随我进宫去见他们。」

哎?!

「他们若中意,明日你就是太子太傅,而且要搬去宫里住!」

「等等!」杜景之大叫。

李崇义也不管他,拉着杜景之的手,一路奔出别馆。

「景之哥哥,你别叫。若是今日敢不进宫,那可是抗旨不遵哦!」

一路跌跌撞撞,杜景之被李崇义拉着进了宫。七绕八绕,绕到一个偏僻的所在。宫墙耸耸,把墙内墙外隔了个乾净。

「殿下,这是哪里?」杜景之手抚胸口喘着气问。

「这里是雪樱阁,我母妃的住处。」李崇义笑着,拉着杜景之进了门。空旷的院落里冷冷清清,极目之处,白茫茫一片。

「樱妃娘娘的雪樱阁吗?」杜景之有些诧异。「听说樱妃专宠,地位更是後宫无人能比,怎麽会住在这麽僻静的地方?」

「我母妃天性好清静,不喜欢人多嘈杂,所以这里当差的宫人还不及普通宫里的三分之一。我母妃是东瀛嫁来的公主,这雪樱阁是我父皇当年仿照东瀛风格而建的,可以聊慰母妃的思乡之情。虽然地处偏僻,但方圆可并不小。更别说我父皇从不宿别宫,只在这雪樱阁里过夜,你莫看这里冷冷清清,这宫里不知多少人眼红得要命呢。」

「那岂不是如同民间那一夫一妻一般!」杜景之叹道。

「可不是吗!」李崇义很是得意,「这雪樱阁里,除了本殿下,一般人等可是无法轻易进来的,便是我四哥,想见我母妃一面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是自然。殿下是樱妃娘娘所生,自然与其他殿下不同。」

「错、错、错!」李崇义摇了摇手,「我亲娘是颖嫔,就是现在的靖远侯韩修的姐姐,不过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她原是母妃宫里的女官,母妃怜我年幼失怙,後来接我在身边哺育,就跟自己亲生的一样。」

原来如此,杜景之点了点头。踩着厚厚的积雪,不经意间,二人已经来到一处八角小亭前。亭前是一片树林,枝头已坠满白雪,玉砌一般煞是好看。亭後是一片池塘,池内恐已结了厚冰,那池面上也落上了一层雪花。李崇义突然拉了拉杜景之,将食指放於唇前,示意杜景之不要出声,二人蹑足潜踪藏到一处大树之後。

风中隐隐传来破风之声,伴之而来的是清扬的琴音和低徊婉转的歌声。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原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人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歌声丝丝缕缕伴着风声琴音飘了过来,听得人如痴如醉,心肠百转,全凝结於歌音之上了。杜景之悄悄探头出去,想看看歌者的样子。

八角亭上,白纱轻扬,亭中放着一张琴几,一人席地而坐。案边的玉螭笼内焚着瑞脑,嫋嫋升出青烟,另一边搁着一只墨绿色的瓷瓶,瓶中斜插着一支白梅。素手纤纤拨弄着琴弦,一袭素色长袍,上绘着水墨樱花,式样不类其他宫服。发色乌黑,垂於腰际,只在末梢用根丝带束着,并无半支翠钿玉饰点缀。肤白胜雪,眉藏春山,没有半点铅华却让人觉得华贵清雅灼灼不能直视。

亭中之人唇边含着笑,双目却凝视着前方。杜景之顺着目光看去,白色的雪地里,一人正在舞剑。合着琴音,步走乾坤,翩若惊鸿,矫似游龙。剑尖带起无数雪花在身边舞成一片,除了明黄色的衣袍和挽出的朵朵剑花,容貌也看不清楚。

未几,琴声嘎然,剑势也随之收回,雪尘片片坠入泥中。亭中之人含笑站起,将瓶中白梅执於手中,走到舞剑人的面前,伸手用袖子在那人额上轻抹了抹:「累不累?」声音低沉,让人听了极是受用。

「朕不累,到是你,天这麽寒,当心冻了,瞧,手都凉了!」说着,把放在额上的手掬在自己手中,放在唇边呵着热气。

二人相视一笑,目光纠缠,彷佛天地之间只此二人一般。杜景之看着不觉痴了。正发愣时,突然见那亭中之人转身面向自己,美目一凛,口中叱道:「什麽人?」

杜景之一惊,还未及反应,只觉得头上一紧,乌纱已经落到地上。

「父皇!母妃!」李崇义高声叫着,挥手从树後绕出。杜景之俯身捡起乌纱,硬纱已经陷下一块,那帽冠上方方正正嵌着一朵雪白的梅花,若是这梅花再低个三寸……杜景之吓出一身冷汗来。

定了定神,杜景之跟在李崇义身後,来到二人近前。

「微臣杜景之,磕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杜景之低着头,伏下身去。

「免礼平身。」李朝旭抬手,示意杜景之起身。

「谢万岁!」杜景之起了身,抬起眼,正撞上樱妃那双莹动美目,杜景之连忙垂下眼。

「你就是义儿说的那个新科状元杜景之吗?」樱妃的声调有些奇异,但听李崇义说过她来自东瀛,杜景之也就不奇怪了。

「是微臣!」

「义儿从小顽劣,从来没听他夸过什麽人。这回倒听他夸了你无数声,极是难得呢!」

「不错,连周侪也夸你才思敏捷,做事沉稳老到,应该是错不了的。」李朝旭看了看樱妃,柔声说道:「流樱,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进屋里再说吧。」

樱妃点了点头。

和风阵阵,挟着青草的清香,在大开的窗户内外悠游穿梭。靠近窗台的书案上,沉重的乌木镇纸压着厚厚的书页,却压不住清风撩动页脚发出的沙沙响声。书案上摊开的雪白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布满工整的蝇头小楷,笔架上,一支湖笔孤独地横卧在青瓷烧就的山脊之上。

杜景之敲了敲酸麻的肩膀,揉了揉乾涩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又熬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把身体的重量尽数托付给厚实的椅背,杜景之长吁了一口气。熬了这麽多个夜晚,《国策论》总算告一段落。满意地把最後一张书稿压在黑色的镇纸下面,杜景之张开双臂,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临着窗,可以看见窗外的柳树已经发出的青翠嫩芽,杜景之不觉怀念起家乡那满堤的绿柳来。不知是否为了照顾自己,在北方可不多见的柳树,居然在吟墨轩外随处可见。

今日自己不需要去紫辰宫,杜景之决定上床补眠。一手打着哈欠,一手拽着披在身上的外袍,杜景之晃动着酸软的身体向自己的寝榻而去。

「啊……啊……」门外突然传清脆稚嫩的声音,後面则是略显慌张的女子呼声。「等等,殿下,您别乱跑啊,当心摔着!」

杜景之回头,紧闭的房门被从外推开,一个极矮小的身影直直地扑了进来。

「非离殿下?」看着不到两岁的李非离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杜景之惊出一身冷汗,困顿疲乏全都一扫而空。

李非离趴在地上,小手把身体撑了起来,先是四处张望,正打算自己爬起来,突然看到了一脸惊慌的杜景之,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杜景之把李非离抱起来,一边拍一边安抚:「乖,不痛不痛,殿下不哭,殿下是男子汉了,怎麽可以动不动就哭呢?」

赶过来的嬷嬷正好看到,吓得「扑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奴婢,奴婢该死啊,没看好小殿下。」

「你起来吧,不碍事的,小孩子喜欢跑,摔倒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他没受伤就好了。」杜景之柔声唤那嬷嬷起来,又对李非离说,「殿下其实现在已经不疼了,对不对?」

李非离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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